可听到亲近之人的声音,她却是再也忍不住,她哭着回身抱住雪芽,出口便是泣不成音的一句,“雪芽,阿业他,他不要我了!”
虽说早有猜测,但真的从主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雪芽心脏还是忍不住狂跳了一下,她任顾情抱着,神情有些怔忡,语气喃喃道:“好端端的,世子怎么会……”
“阿姐要回来了。”顾情哭出声,同她说起今晚萧业与她说的话,“阿业说阿姐主动约他见面,他还说日后要好好对阿姐。”
“他,他不要我了。”
顾情哭得凄惨极了。
想到先前她还信誓旦旦笃定阿业心中的人是她,她便觉得自己丢人极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阿业明明是喜欢她的,要不然这些年不会她一封信,他就千里迢迢跑到临安去见她,更不会在阿姐说那些话的时候站在她的身边斥责阿姐。
可为什么,为什么自从阿姐离开后,一切都变了?
即使阿业还是像他承诺的那样把她留在家里,但顾情就是觉得不一样了,以前即使他们隔着千山万水,可她依旧觉得萧业心中是有她的,可如今他们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之下,就算走路也不过一炷□□夫就能到的距离,她却觉得他们之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一般,甚至,她渐渐感觉到了自己对他而言成了麻烦,成了他想丢却又丢不掉的累赘。
她甚至忍不住想,若是这个时候她向阿业提出离开,他是不是会松一口气?
想到这。
顾情哭得更加凶了。
她本就生得好颜色,又因病情和心事显得柔弱可怜,此时她伏在雪芽肩头,乌鸦鸦的云髻下是一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只有一双眼睛因为痛哭而显出两汪殷红。
与兰因的端庄不同,顾情的美是脆弱的。
或许脆弱的事物一向惹人心疼,雪芽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第一次恼恨起兰因,她不明白大小姐既然都已经选择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反悔回来!偏她又拿兰因没办法,除了在心里诅咒她一番,她什么都做不了。
可她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若是大小姐回来,按照世子现在对她的感情,日后这府中哪还有主子的容身之处?她自然想阻止大小姐回来,可她一个小丫鬟哪有这样的本事?雪芽愁得眉心都蹙了起来,她思来想去,忽然双目一亮,她扶着顾情的肩膀与她说道:“主子,您给夫人写信吧!”
“母亲?”
顾情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挂着眼泪红着眼眶问雪芽,“为何要给母亲写信?”
雪芽面露无奈,“我的傻主子,您如今无依无靠,自然是让夫人过来为您做主!她一向疼您,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可是……”顾情有些犹豫,她咬着红唇,“阿姐到底是阿业的妻子,若是他们能和好,想必母亲也会高兴吧。”
“您可别忘了,当初夫人可是盼着您和世子好的,若不是老夫人不同意,如今您才是伯府的世子夫人!”雪芽在一旁撺掇,见她目露挣扎,知道她已经心动,便又继续说道:“您不必管,奴婢给夫人写信,也不多说,只说您身体不好便是。”
“至于旁的,您为世子丢了名声,总不能任他们这般轻贱您!”
她说着又忍不住责怪起兰因,“要说还是怪大小姐,她既没想着跟世子和离,当初又何必走,如今您和世子背了那些坏名声,她倒是受尽怜惜……都说她心怀慈悲,可奴婢看,她才是那条不出声的狗,最会咬人!”
“雪芽!”
顾情听到这话,蹙起眉尖,她低斥一句,“不许这样说,她毕竟是我阿姐。”
雪芽撇嘴,“您就是太好心,才会被人欺负到头上!”但到底也未再说兰因的坏话,只和顾情说,“奴婢这就去写信,让夫人趁早来为您做主。”
她说着便掉头往外间走去。
顾情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犹豫一番,到底还是没把人喊住,她那双细白的小手紧紧抓着裙角,眼中的光在一旁灯花的照映下半明半灭,最终也只是咬着唇,什么都没说。
……
萧业第二天从徐管家的口中知道雪芽派人送信去临安的事,只当是顾情昨夜在他这受了委屈想跟岳母抱怨一番,亦或是想回家了。
他也没多想。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对情儿不公平,可他不能一错再错。
他不否认自己对她有过情。
那一年的相处,偏远的山村,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顾情的善良天真在那个时候极度治愈了什么都不记得的他。所以即使恢复记忆,即使知道自己有未婚妻,他也想过要把她带回家中,他那个时候想,若她愿意,他会一辈子照顾她,对她好,除了正妻的名分,他什么都能给她。
可他没想到顾情会是长兴侯府的嫡次女。
那个曾经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却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的侯府次女,亦是他未婚妻的胞妹,顾家不会允许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给他做妾室,他还没这么大的脸面。
那个时候,他不是没有纠结,一个是让他心动的顾情,一个是从小与他指腹为婚的兰因……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兰因。
或许是责任,或许是义务,也有可能含着一些年少时最初萌发的心动。
何况兰因虽然说得好听,可那会谁不知道他要娶的人是顾家嫡长女,若他真的娶了顾情,她该如何自处?她的母亲并不喜欢她,父亲远在雁门关,祖母又不管事,难道她又要回到王家回到她外祖母的身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