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白的薄唇嗫嚅了好几下,嘶哑的喉咙里吐出轻不可闻的几个字,“我不是故意的……”
可没人理会他。
松岳等人怕他再动手,依旧按着萧业的身子,不准他再乱动,而萧业还盯着兰因的手腕,竟也忘记了挣扎。
“主子,您没事吧?”
时雨看着兰因那一圈红痕,担心得直掉眼泪。
兰因正要摇头,耳边又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疼不疼?”他的声音听起来和从前一样冷清,可兰因还是听出了一抹压抑的怒火,回头看,是一双漆黑的眼睛,那双如寒潭般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手上那圈红痕。
她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其实有些疼,但兰因不忍他担心,还是笑着与他说道:“不疼,没事。”怕他不信,她又补充一句,“是真的,我的体质就是如此,再轻的力道也容易留印子,就是看着可怕,其实没事的。”
齐豫白沉默看她。
他当然清楚她的体质,轻轻一握就容易留红痕,可他也清楚,她此刻说的没事是在撒谎。
若不是真的疼。
以她的脾性,只怕咬紧牙关也不会发出一声。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与她沉默对视一会后,他问她,“你先进去?”
兰因却摇头,“我再与他说几句,等他走了,我再进去。”她还是想自己解决,不想麻烦齐豫白,更不想让他无缘无故惹一身骚,平时他跟齐祖母已经够帮她了,她不想再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大人先进去吧。”她和齐豫白说。
可齐豫白看她一眼,却没有答应,他没有离开,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就站在一边放任她自己处理这件事。
兰因看着他犹豫地抿了下唇,知道他不会离开,到底未说什么,而是重新看向萧业。在看到他被几个人扭着胳膊站在那边,神情还有些不知所措和迷茫,她轻轻蹙眉,和松岳说,“松开吧。”
“主子!”
时雨第一个不答应。
兰因宽慰一句,“没事,他……应该不会再伤害我了。”
先前对一切都没反应的萧业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抬头,他看着兰因再次红了眼眶,明明不过一臂的距离,他却生出一种他们之间隔着银河的感觉,他看着兰因,再无从前的愤懑不甘,只有无尽的懊悔充斥在他的心头。
他看着她喃喃喊道:“兰因……”
兰因没有理会他话中的懊悔,她只是沉默凝望他片刻后说道:“我爱过你。”
竹生正好打发完人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他神情微变,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他家主子,可他家主子依旧静静地站在主母身后,纹丝不动,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并不在意这句话。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一时也不敢说话,放轻手脚默默站在一旁。
而那边萧业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原本都变得漆黑的眼睛就像死灰复燃一般燃起了两束火光,仿佛黑暗中的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那一束火把,他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许多。
他满眼希冀地看着兰因,只是他的希冀也只是保持了一瞬。
很快他又听到兰因说,“在顾情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我曾一心想着嫁给你,那个时候我住在外祖母家,却没有什么归属感,后来回到家里,那种感觉就更加深刻了,我那会就想着或许等嫁给你就好了,等嫁给你,你就是我白头偕老、琴瑟和鸣的夫君,我们会拥有自己的小家。”
虽然从小时候的事上她能看出萧业并不一定是她的良人,但在那个时候,除了萧业,她也没有其余的选择了。
兰因说得很慢。
原本以为那些记不清的事此时想起才发觉她还是有印象的,可也只是有印象罢了,再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她的神情很平静,仿佛她只是一个叙说别人往事的旁观者,没有一点波澜起伏,“知道你失踪的时候,我也很担心,我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甚至还想过亲自去找你。后来他们说找到你了,你不知道我那会有多高兴,我迫不及待想见到你,问你好不好,可你……”
兰因没再往下说。
可萧业却变了脸,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那会满心满眼只有顾情,才知道顾情的身份,他担心她回到侯府能不能适应,哪有心思去关心兰因在想什么?
“对不起……”
他喃喃道着歉。
兰因摇头,自觉不必,她只是继续语气平静地说道:“后来我发现你和顾情的事,我虽然难过,但想着若你们真要在一起,也无妨。可你说你要娶我,我信了你的承诺,我如期嫁给了你,我想既然你已经有了选择,那么我也就不再去管那些事,好好和你过日子。”
萧业苍白着脸,他眼中的光再次熄灭了,只是这一次那双漆黑的眼中还饱含了自责。
满心羞愧、无地自容,他不敢再直视兰因。
他想让兰因别再说了,可他开口,却一个字都发不出,他只能摇头。
兰因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说起这些往事,她只是叹道:“萧业,我爱过你,这是真的,但我现在不爱你了,这也是真的……我现在过得很好,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可以吗?”
她说完没得到萧业的答复也未再理会他,而是看着身边的齐豫白与他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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