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笑得停不下来的样子,齐豫白面有无奈,却也不曾阻止,仍牵着她的手凝望她。
等兰因止了笑声的时候已经过去有一会了,她一双杏眸因先前那一阵笑水盈盈的,嗓音也带着有些愉悦又有些无奈的笑音,“齐豫白,我们那会才多大。”她那会才六岁,齐豫白比她大一岁也就七岁样子,虽然古法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却也没到连长辈在时见一面都不行的道理,这人还真是打小就是个小古板。
不过她还挺喜欢他这副小古板的样子。
兰因起了一点兴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齐豫白,“然后呢?”她很喜欢他说起他们小时候的事,这让她有种他们其实是一起长大的感觉。
“我那会第一次见你,以为你是王家哪个得宠的小姐,只觉得你天真烂漫,也没多问你的事。”
“后来……”齐豫白说到这忽然停顿下来。
兰因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不介意,还笑着补充完他未说完的那番话,“后来才发现我根本不是什么受宠的王家小姐,而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可怜。”
察觉到握着她的手忽然多用了几分力道,男人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兰因展眉一笑,她带着安抚的力量回握住齐豫白的手,语气轻柔与她说道:“没事,这都过去多久了,我早就不介意了。”
“真的。”
她笑着补充道:“现在的我身边有你,有外祖母、齐祖母,还有时雨他们,早就不会再为一些没必要的人感到难过了。”如果她真的还为那些抛弃她的人感到难过,先前碰到王氏的时候就不会是那副模样了。
齐豫白看着她没说什么,只是抬起胳膊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又过了一会,他才继续说道:“我那会只觉得我和你同病相怜,所以就下意识地对你多了几分关注,后来又听成则说你读书好,教书的程先生也夸你写得一手好字人又聪明,还说你若是男子必定能在朝堂有立足之地。”
王家分族学和闺学,族学收拢一切王家本家旁支以及与王家交好,例如齐豫白这样的子弟,而闺学却只教女子,两者虽然不在同一个地方读书,但教书的先生却有重合。
齐豫白说的这位程先生便是教写字的,偶尔也会在她们的要求下说些过往的经历和外头的风光。
那位程先生和普通大儒不一样,也不觉得女子就该只学三从四德,相反,他很喜欢用一些过往的经历教他们为人处世。
那么多先生里,这位程先生的课,她是最喜欢的,她在课上不曾过多表现,但私下的时候,她常会和这位程先生讨论一些事情。
没想到齐豫白对她还有这一份关注,兰因有些惊讶,也有些高兴,原来在她不知道的那些年,曾有个人这样关注她,可高兴之余,她又有些遗憾,若她早知道他的这份关注,若他们早就相识,他们的过去会不会不一样,会不会……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兰因只一想,便摇头。
她跟萧业是自幼许下的亲事,若无重大缘故,她怎么可能另嫁他人?萧家不会允许,顾家也不会允许。她把遗憾压到心底,尽可能地用如常的语气问齐豫白,“然后呢?”
“后来我偶然瞧见你去王家那个荒园,鬼使神差地我也跟了过去。”
瞧见兰因在他说到荒园的时候微微睁大的眼睛和不敢置信的神情,知道她在想什么,齐豫白轻咳一声,“我得和你说声抱歉,第一次我是瞧见你很难过怕你出事才跟了过去,后来……”
却是习惯了。
他曾在她不知道的那些年,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见证她从一个小女孩一点点长大成人,看着她越来越坚强,越来越理智从容,也越来越知道怎么让自己生活的更好,未曾听到她说话,又见她低着头,齐豫白有些担心,他小声问,“生气了?”
兰因摇头。
倒不至于生气,只是觉得有些丢人。
本以为那是她的秘密基地,她可以在那肆意哭肆意笑,不用怕别人知晓,哪想到齐豫白也在,甚至一直关注着她,那她当年哭得那些丑样岂不是都被他看到了?一想到这,兰因就觉得眼前一黑。
大抵喜欢一个人总忍不住想在他面前展露最好的自己,不想让他知道她那些难堪的过往。
羞耻让兰因无法在这个时候直面齐豫白,她想快速转开这个话题,便继续问他,“那后来呢?你……”她想说难道就是因为这些,他才会喜欢上她的吗?可心中的赧然让她无法直接开口询问。
齐豫白却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如实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或许是在他们一日日的诉说下,或许是瞧见你在荒园哭得小心翼翼不敢让人知晓的时候,又或许是在你送我醒酒汤的时候……”
醒酒汤?
兰因一愣。
后知后觉倒是想起一件事。
她好像的确给人送过醒酒汤,那日应该正值年节,王氏来给外祖母拜年,她知道王氏不喜欢她便一个人在园子里散步,不想突然被一位醉酒的公子撞上,那会随行的丫鬟很生气,她却不愿多事,又见那公子一身白衣低着头,身上酒气很浓,她怕他醉醺醺的回头冲撞了别人,便吩咐人去准备醒酒汤又让那丫鬟留在那边照顾,自己却是一句话都未与那醉酒的公子说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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