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兰因神色闲适恬静。
见她看去也只是微微一颌首,仪态礼貌依旧,而后便转身离开。
可萧母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却是心火郁卒,当初她发誓要给阿业挑一个比顾兰因好千倍万倍的女子,没想到……如今见她被人簇拥着走进听泉楼,又见门口小二杂役纷纷躬身向她问安,反倒是他们,不仅成了汴京城的笑话,还变得越发落魄。
她今日来铺子就是为了买卖一事。
阿业离开在即,她没法跟过去,只能尽可能多给人准备一些银钱。
两厢对比,越看,她的脸色便越差,火气没法冲兰因发,一回头,看到顾情那张苍白柔弱的脸,更是气得不行,“你个丧门星,要是阿业在雁门关出什么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说完也不管顾情是何模样,径直甩开她的手往铺子走去。
……
跟着兰因回到二楼厢房,时雨就迫不及待凑到窗子那边,眼见顾情被萧母丢在身后,周围指指点点,而她白了小脸红了眼眶,却还是得顶着别人的视线跟着萧母进去。
“真痛快!”
看着这副场景,时雨忍不住说道。
兰因看得无奈,“你这样在我面前也就算了,等回去可别在外祖母面前乱说什么。”
时雨嘿嘿笑道:“奴婢省得!”
兰因还得看账本,时雨眼见没热闹看了,便也缩回身子,走到桌旁给兰因研磨,一边磨一边忍不住问道:“您说她现在后悔了没?”原本能好好做世家千金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偏偏非要凑到萧家去,如今丈夫不仅不爱她还要离开她,婆婆更是厌弃她,身为世子夫人却连管家的权力都没有,满汴京城谁不笑话她?
“不知道。”
兰因对顾情后不后悔并不关心,后悔也这样了,不后悔也这样了。
不过若说她如今心情如何?兰因停笔往窗外看,她想她此刻的心情应该是痛快的,上一世她虽心甘情愿赴死,但到底留有一抹怨念和不甘,不甘自己落得那般下场,怨萧业不讲夫妻情面,怨顾情为了她心里的那份感情不顾姐妹亲情,不顾家族脸面,后来更是联合大辽公主把她害成那副模样。
她不是没有脾气的泥人,自然不可能以德报怨,如今顾情落到这般下场,她自然是快慰的。
她不会对她动手,但也不会觉得她可怜。
咎由自取罢了。
窗外车水马龙,兰因收回目光,看着时雨说,“别成日想她的事了,马上就要去金陵了,我单子上写的东西,你都买好了没?”
“早买好了!”
……
兰因是在七月下旬离开汴京的。
过了炎炎夏日,王老夫人苦夏的症状好了不少,兰因带着松岳、时雨以及十数名侍从踏上了去金陵的路,原本齐家祖母还想让天青等人跟着,可兰因怕汴京有事,自是不肯让天青离开,却也接受了天青的建议,另择十多名镖师护送。
她接受这群镖师还有一层原因,他们出自同正商号,其中这一趟的镖头更是齐豫白的心腹。
留下他们也是为了方便和齐豫白联系。
登上马车。
王老夫人知晓这群镖师出自同正商号还感慨道:“前些年我还担心同正商号在金陵跟王家抢生意,没想到他们竟然来了汴京。”接过兰因递过去的橘子后,吃了一瓣又说,“也不知这同正商号的东家到底是谁,竟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就在汴京站稳脚跟。”
兰因抿唇笑笑,却不言。
若让外祖母知晓这背后的东家,只怕得瞠目结舌了。
车外摇铃阵阵。
车内偶尔传出祖孙俩的笑语声。
同一时间,位于朱雀巷的成伯府却是一片阴霾,萧母、顾情哭断肠也无法阻止萧业的离开,倒是萧思妤和许氏面对萧业的离开,神情还算平稳,只是眼中亦有凝重和担忧。
“哥哥。”
见萧业过来,赌了几个月气的萧思妤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她朝人走去,红唇嗫嚅几番,最终也只能说出一句,“你去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萧业看到她,面上方才扯开一抹笑。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就如从前一般,温声与人说道:“照顾好自己,若有空记得常回家看看母亲。”
萧思妤哽咽应是,又给人递了一封信。“这是严明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他有个朋友在雁门关当指挥使,你去了那可以直接联系他。”
萧业却没接。
“哥哥。”萧思妤蹙眉。
还欲再劝,却听萧业笑着说道:“不相信哥哥?没有人,我也能拿到我想要的一切。”
萧思妤觉得哥哥变了许多。
在经历过那些事后,他变得更为坚毅、果断,却也更加孤独了,她红唇微抿,到底还是把信收了回去。
萧业又朝一旁抱着稚儿的许氏看去,四目相对,萧业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小孩,他抬手似想抱一抱他,但看着那双纯净懵懂的眼睛,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只交待一句,“家里就交给你了。”
听许氏哽咽答应,他便未再多言,径直抬脚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萧母的哭声,“业儿!”
顾情更是哭着追过来。
可萧业大步凌然,一次都没有回头,等骑上碧骢马,更是头也不回扬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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