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祁星河没心没肺的为他开心,祁明轩从最开始的难以置信,再到开心,最后变成了震惊伤心,也是那时候他终于明白,先帝不喜欢的不是他的课业,他不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他。
祁明轩阻止了祁星河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尹太后的想法,他不知道尹太后会不会如同祁星河想得那样为他开心,会不会顶撞先帝为他出头。他和尹太后的关系太生疏了,以至于他内心深处不不相信尹太后会帮他,很可能想之前无数次一样,责怪他不够努力,对不起她的牺牲,不能讨得父皇的欢心。
于是这件事成了他和祁星河的秘密,直到去年先帝重病,缠绵病榻时还想下遗诏改立祁星河为太子,祁星河为了打消先帝的想法,也是想帮他正名,才把那些文章整理成册书上了它们真正作者的名字。
其实这时候的他根本不在意这些虚名了,现在回想起来也是稍稍有点遗憾,他也清楚他的文章其实没有先帝批得那么一无是处,也没有后来他们夸得那么天纵奇才。
时隔多年回想,他只是有些遗憾,不管是先帝还是尹太后,他们都没认出来哪篇是他真正所作的文章。
罢了,已经过去了,他脑海中浮现十三娘一字一句抄写他文章诗词的模样,祁明轩的嘴角弯了弯,反正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好转,考虑到十三娘的女子身份,他挑了两篇山水游记的散文和一篇人生哲思的诗篇,让常桉连夜送出宫去。
常桉揣着皇帝的真迹和揣着烫手山芋没两样,陛下只用下令就好了,至于怎么才能不暴露他身份的把东西送到十三娘身边,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这是十六该操心的事情。
常桉想到十六的性子叹了一口气,让属下找来十六提到过得那个话本,小心翼翼把陛下的真迹贴在最后面,常桉的手拿过刀拿过箭,还是第一次拿起毛笔和浆糊,他这些事情都是避开人的,把话本弄好后,他嘱咐手下把东西给十六送过去,把陛下的话叮嘱给她。
过了几日,祁明轩上完朝回来,就听说慈宁宫的太监过来报信说尹太后下了旨要把忠勤伯府和安永侯的姑娘叫到宫里来看看,祁明轩一听就知道尹太后是想给他选妃,若是往常祁明轩不会在意搭理,他是想通了不再执着于寻一个心意想通的人,但他也不想后宫的人太多,人少争斗就少。
只是忠勤伯府这四个字让他手指轻轻动了动,他在宫人的伺候下换朝服,沉吟了片刻说道:“忠勤伯府确实很久没进宫给太后请安了,让他家女眷都来吧,明日也把忠勤伯和世子宣进宫一趟。”
前一句话,祁明轩是有私心,看十三娘的穿着打扮在忠勤伯府应该地位不高,又排行十三,应该是忠勤伯府专门寻来的旁支,如果他不开口,她的身份应该是没资格进宫的。
不知道她收到他送出去的文章没有,他有些想念她了。
而召见忠勤伯府伯爷和世子,则是要处理一下秦锦芙的身后事了,他是不可能追封秦锦芙为皇后,就连太子妃该有的谥号他都不会给。他即将迎娶新后,百年之后自然是要和他的皇后安葬在一起,秦锦芙的棺椁不能陪葬他的帝陵,要尽快找地方安葬了。
她姓秦,是秦家女,生前又那么维护秦家,要是能安葬在秦家让她死后有安身之地,也算了随了她的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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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贞娘翻动着十六说要献给她的话本,神情怪异的看着十六:“为什么要把这个话本献给我?”
十六恭恭敬敬的说道:“回二少奶奶,奴婢知道您喜欢这个话本,就托人再外面寻了一个完整版本的话本来,奴婢不想只做一个洒扫丫鬟,想到你身边来为你办事。”
姜贞娘翻到最后果然看了好几页新增的内容,她虽然不懂书法,但对美的欣赏是天生的,先不说文章内容,只说这笔力遒劲的字迹比她老学究的父亲,练了几十年的字都还要写得好。
可能是因为姜贞娘抄了荣王的文章诗词无数次,甚至都能倒背如流,现在再看看新增文章的用词口吻,虽然用词更精练情绪更内敛天成,但姜贞娘就是无比确定这些文章诗词与之前的文章出自同一人之手,都是荣王的作品。
姜贞娘眼里闪过惊喜,不过她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而是问道:“你要谋前程找世子夫人不是更好吗?毕竟谁不知道我是这府里最做不了主的人。”
十六回道:“二少奶奶你不用谦虚,现在你越来越得二少爷看重,奴婢相信你很快就会翻身。而世子夫人那当然好,但是还轮不到我一个小丫鬟去烧热灶。”
姜贞娘又看了十六一眼,她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在她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她看起来温柔而无害,她的指尖压在书页上,细腻的纸面透白温润,她轻轻说道:“你倒是聪明,行吧,你就和春燕一块在我身边伺候吧。”
十六又惊又喜:“多谢二少奶奶。”其实也没师父说得那么难呀,感觉这位主子明明很好说话呀。
“对了,我听说前几日荣王在朝堂上被群臣参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姜贞娘的目光落在书面,好像只是不经意的问道一般。
十六有些奇怪,好端端的二少奶奶问荣王做什么,不是应该问陛下的情况吗?
“荣王应该挺好的吧,他府里府外那么多红粉知己,哪能真让他受一点委屈。”十六言语中对荣王有些不满,倒不是因为陛下,而是因为原先和她一起训练的小姐妹也有对荣王动心的,她就没看出风流花心的荣王到底有哪点好,“再说,荣王被说荒唐的次数还少吗?奴婢想他早都习惯了也不在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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