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宗问:“姑娘认识我家公子?”
“认识,”沈姝想了想,嘱咐长宗,“这事别同你家公子说,我先前可能是得罪了他。”
长宗:“...”
他有点后悔自己多问了这么一句,现下小温公子只怕已经知道了。
面前的姑娘眉眼好看极了,性子看上去也好,说话时一团客气,很让人觉得亲切。
他忐忑地往一旁看了一眼,很怕小温公子忽然出来同人家姑娘算账。
以少年喜怒不定的性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长宗忐忑了一会儿,温桓仍旧安静地站在阴影中,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倒是沈姝看他出神,问:“你怎么了?”
长宗摇了摇头:“没什么,姑娘当真没有看到一只兔子吗?”
沈姝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仿佛笃定兔子就在此处一般。
她轻轻摇头,手心沁了层细密的汗。
她是真的不擅长说谎啊,现在心跳都快了许多。
少年做了个手势,示意长宗继续问下去。
长宗顿了顿,为难地开口:“我方才一路追来,看着兔子从墙角的洞跑了进去。”
沈姝抿唇:“今日天色晚了,实在有些不方便,不然等明日,你再前来仔细找一找。”
温桓仍旧不肯让长宗结束这个话题,墙沿下的少年垂着眉眼,长指搭在袖摆,漫不经心地扣。
于是,长宗足足撑了小半个时辰,才总算告辞离开。
院门关上时,他也松了口气。
“公子,那只兔子明日还要找吗?”
“不必了。”温桓饶有兴味地绕着缠在腕上的绳结。
这让他想起沈姝上次回来时,两人的手腕被发带绑在一起的感觉,那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愉悦。
温桓仰头看向天边,晦暗的月光在他的长睫上镀了一层极浅的光晕。
他好像想到要给沈姝什么了,这一次,得让她不能轻易摘下才是。
少年面上的表情变来变去,长宗看得有点茫然。
最后,温桓说:“你先去吧。”
长宗忍不住问:“公子是要亲自去捉兔子吗?”
“自然要捉回来,”温桓眼角眉梢的薄怒还没褪去,又压了层笑意,漆黑的眸隐隐带着亮意,“不过不是现在。”
欲擒之,先纵之。
温桓想,他已经给沈姝留了很多后悔的机会了,那日她离开时,一定瞧见了他手染血腥的模样。
尽管他失去意识前,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干干净净。
但是,现在她回来了,甚至还问他过得好不好。
温桓钓了许多日的兔子,心中期待着兔子会回来,却又不相信她会回来。
此时,除了恼恨,他又欢喜得快要疯掉了,这两种全然不同的情绪并没有分毫矛盾,而是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抬手抚上胸口,那里,心脏跳动得很快,快得他的瞳孔微缩,眼前的一片月光也变得朦胧起来。
温桓盘膝坐在屋脊上,从袖中取出块木料。
他偏着头,十分仔细地雕刻起来。
屋中人声隐约传来,他能很清晰地辨认出哪道是沈姝的。
真是只让人恼恨又贪恋的兔子。
第47章 故纵 我在等着她回来。
这一晚, 杜府中出了事,住在澧水院的表姑娘宋昭高热不退,满口胡话, 说自己见了鬼。
原本再过月余, 宋昭就要入宫了, 如今陡生变故,阖院上下都慌乱起来。
沈姝站在院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她和沉娘原本是来教宋昭舞乐的, 如今澧水院出了事, 这舞乐自然是教不了了。
沉娘拿团扇遮着阳光,小声说:“这事听上去邪得很,下人们都说,表姑娘昨晚睡下时还好好的,到了半夜,忽然就站了起来, 穿着亵衣跑到院中,说是后头有恶鬼在追她。”
沉娘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上去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意味。
“或许是进了贼人呢?”沈姝猜测着说。
“不会是贼人, ”沉娘把团扇拿下来, 往屋外一指,“杜府的守卫最是森严,若当真是贼人, 昨晚就该被捉起来了。”
沈姝垂眸沉吟,此事未免太过巧合了。
她的袖摆被沉娘拉了一把:“姝姝, 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动?”
沈姝摇头,她睡觉一贯挺沉的。
沉娘开口时带了几分紧张:“我方才忽然想起来,昨晚屋脊上似乎有些怪响, 一直到快要天亮才停下来。”
“或许是觅食的猫儿吧。”沈姝握了握沉娘的手。
沉娘十分认真地去回忆究竟有没有听到猫叫了,沈姝刚想拉她先离开这里,院门处进来了一个二十余岁的男子。
沉娘皱了皱眉:“是府中的五公子。”
杜子明的年纪不大,眼下却时时带着青黑,是雍州城中的第一纨绔。
沈姝其实不太关心杜府究竟有什么人,但是她记得这位五公子。
他欺负了温桓。
沈姝抿了抿唇,立场鲜明地瞪了杜子明一眼。
沉娘看得好笑:“你认识这位五公子?”
“不认识。”沈姝实话实说。
杜子明的结局在书中一带而过,似乎挺惨的,至于具体是什么,沈姝记不清了。
沉娘松了口气:“这位五公子不是什么正经人,最好还是避得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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