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医师便先行离开了。
医师前脚刚离开,一直牵挂着江肆的白幼梨便跟着走出了房间门。甫一踏出房门,她不知为何突然看向了左边长廊尽头处,不期然地看见了正倚着梁柱的江肆。
对方双手环胸,也正看着她。
月光清亮,洒在江肆的身上。
应当是因为方才魔气和灵气在体内冲撞的缘由,江肆此刻的脸色些许苍白,目光也淡淡的,像是一尊不问世事的神像。
可就在白幼梨走出房间和他对上目光的那一刻,他的眼中突然出现了光亮。
白幼梨不知道江肆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她和医师的对话他又听到了多少。可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因为她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的月光和风都太冷了,白幼梨在看到江肆的那一刻就止不住哽咽,“师兄……”
江肆轻叹一声,站直了身子,这才答道:“嗯。”
他声音低沉,但白幼梨在听到的那一刻却感到无比安心。她不自觉地迈开双腿,往江肆的方向快步而去。
直到距离江肆只有三两步距离时,白幼梨才慢下脚步。她仰着头和江肆目光相接,两眼湿润,“师兄,没事了吧?”
见此,江肆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温声道:“没事了。”
紧接着,江肆又看了看她的肩头,问道:“伤口呢?”
“医师说已经没事了,明日便可以痊愈了。”
“今夜有没有被吓到?”江肆看着眼前软软的小姑娘,心脏都被揉碎了。
白幼梨低下头飞快摇了摇,她抹去眼泪,“师兄,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她便拉起江肆的手,一路离开了院子。她脚步飞快,带着往后山而去。
她早前便发现,云中仙里弟子所住的院落后都是一片后山,在之前的那个房间中,每次她推窗就可以看见,灵植繁茂,流萤漫天。
因为是后山,所以很少有人经过。
等二人到了后山,看着在空中不断上下浮动的流萤,白幼梨深呼吸了一口,觉得心中也跟着舒服了许多。
她松开江肆的手,转身面对着他。
只见江肆的目光低沉复杂,正默默地注视着她。
每当江肆露出这种目光,白幼梨就知道他心绪很乱,甚至可以说是低沉的。
她知道江肆是天生魔星,生来便是一身魔骨,并不是自发想要和魔族扯上关系的。后来得知这个消息的他,也定然很迷茫。
看着江肆沉静的面容,白幼梨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方才眸子暗红的他,那时候的江肆分明也很懊恼,可这分明不是他的错。
话到口边,可白幼梨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不是江肆,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苦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无法自然而然地说出安慰的话。
直到最后,白幼梨才终于忍不住抬起双手环抱着江肆。感受到江肆周身的冰凉,白幼梨不禁鼻酸,她深呼吸一次,忍住心口的酸楚和空落,才道:“师兄,没关系。”
我会陪着你,无论如何都会陪着你。
感受到心口处的温热,江肆哑然苦笑,他抬手扶住白幼梨的后脑处,轻轻地抚了抚,“抱歉,让你担心了。”
白幼梨闷着摇头,也不说话。在她看来,受苦受累的都是江肆,这么久以来都是他一个人在承受这些,而自己什么都不做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幼梨才从江肆的怀中探出脑袋,她下巴抵在江肆的心口处,双眼泪蒙蒙地看着他道:“师兄,宗主寻你做什么?”
云柏真人作为正道魁首,最是正义无私,在这个点上寻江肆,白幼梨不得不害怕对方会对江肆不利。
“别担心,并非你想的那样。”
之后,江肆便告诉了白幼梨。原来云柏真人早前便发现了他的异样,并且之前就寻过他一次,只希望他维|稳心性,心境平稳才有利于压制魔气。
而这一次,云柏真人也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江肆有了入魔的征兆。但奇怪的是,他非但没有讲这件事公之于众,甚至亲自在江肆的体内布下另一种上古禁咒,专用于抑制魔气,保护根骨。
“这禁咒复杂,一共三道,这才只是第一道。之后两道,会在授学礼结束之前布下。”
这第一道,主要是用于压制由魔气和灵力碰撞引起的心痛和灵脉抽痛,之后的两道才是用以压制魔气和魔骨。
听到这些,白幼梨对于云柏真人的选择和作法很是疑惑,但同时更多的是觉得如释重负,至少江肆之后不会再控制不住体内的魔气。
她松了好大一口气,转眼却看见江肆还看着自己,眼中带着微不可查的探究和询问。注意到这一点,白幼梨身子一僵,因为她想起来,自己自始至终都没告诉过江肆她是怎么知道江肆体内有魔族血脉的。
最重要的是,江肆也没有问过,而且似乎现在和之后也不准备过问。
她目光微动,有些躲闪。她总不能告诉江肆说自己五年前就开始做奇怪的梦,在梦中他和自己都是一本书里的人物,而他们的人生也是书本中一开始就安排好的吧?
这太荒谬了。
不仅如此,在那本书中,江肆的后来和结局都是她不忍看见的。
目前师兄已经有了入魔的征兆,白幼梨又想到他之后可能会经历的事情,没忍住红了眼圈。她埋头在江肆的心口处,轻声哽咽道:“师兄,你一定要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