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低着头叠衣裙,突然看到床上书生遗落下的束发带,她脑中再次闪过和书生疯狂的一夜。
不对!陆从霜立马放下手上的衣物,再次开门跑下楼去。
“找,再去找一找,把整个镇子挨家挨户找遍。书生体弱,而且又累了一夜,不可能走那么快,他肯定还在镇上,不知道躲在了谁家。”陆从霜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云荣点头:“好,那我去东街找。”
孟怀:“我去西街。”
赵华:“我负责北街。”
王大牛:“我去南街。”
四个人分头行动,再次出去寻找书生。
屋里又只剩下陆从霜和唐羽两人。
陆从霜转身回屋,正要上楼时,回头看了眼唐羽:“师兄,你随我上来一下。”
唐羽笑着跟在她后面上楼。
陆从霜把存放金条的盒子抱出来,捧着盒子递给唐羽:“师兄,这三百两金条,是我特地为你存的。”
唐羽诧异地看着她:“师妹这是何意?”
陆从霜微微叹息一声,她把盒子塞到唐羽怀里:“师兄,这三百两金条,就当是我对你的弥补,你务必要收下。”
“师妹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样做岂不是在伤师兄的心?当年入江府做男宠一事,我从没怪过你,说到底,是我自己贪图江夫人手中的药引子,自愿去的。”
唐羽把盒子重重地放回梳妆台上:“把钱收好,别让店里那几个人知晓。你要是真的嫌弃我,想赶我走,那我走就是,何必拿钱来羞辱我!”
他气得哼了声,甩袖离去,宽大的袍子裹着怒意拂过门槛。
陆从霜:“……”她倒是想被人用钱羞辱!
谁想用钱羞辱她,来,只管朝着她砸!不要客气。
第7章 .平等
沈轻舟从楼上跳下去崴了脚,幸好不是很严重,只是微微的有点疼,膝盖摔破了皮,手掌心在撬窗的时候就被铁皮划出了血口子,现在又因为跳楼时双掌撑地,伤口里嵌了几粒碎石子,疼得钻心。
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再疼也要走,片刻不敢耽误,不走就没命了。
他背着书箧紧绷着神经就着皎洁的月光往南走去,然而他刚走进一条巷子,便撞上了黑店里的账房先生云荣。
“……”沈轻舟。
他藏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掌中捏着根簪子,额上青筋直跳,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却不料,云荣直直地越过他,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就像是没看见一样。
云荣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停下来,偏过头看着沈轻舟:“想当初,我也是寒窗苦读的学子,当年若非官场太黑暗,我也不至于身背命案成为通缉犯,流落至此。”
他低头自嘲地笑了声:“现如今,我虽已配不上‘读书人’这三个字,但心中仍旧敬重真正读书做学问的人,尤其是像你这般寒门学子。
我知你受了辱,但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之耻,你若能忍下,他日必将青云直上。”
语毕,他披着月色头也不回地甩着骨扇走了。
沈轻舟松了口气,眯着眸子深深地看了他眼,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他打算南下绕个半圈,再经洞庭北上去京城,这样一来,便能避开黑店娘子的追杀。
虽然此去路途远了点,但只要离开渝州地界,他就不怕了,一路走一路恢复武功,过了洞庭走官道,到时候便能加快行程,二月春闱前定能赶到京城。
出了永安镇,来到山村野外,沈轻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雨后的泥泞小路上。
初冬的夜里,冷风一吹,寒气渗骨。
他搓着双手取暖,掌心的伤口在摩擦下又冷又疼。
然而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不停地搓着双掌,鲜血滴落在地上。
现在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血,父母的血,族人的血,他自己的血……沈家上下所有人的血。
他们沈家的财富,终究是连皇家都嫉妒得红了眼。
皇家人主使,仇家陷害,于是他们沈家,硬生生的被安上了一个通敌卖国谋权篡位的罪名。
沈家上下三百多口人,嫡系支脉、丫鬟小厮等,全部被诛杀,无一人存活。
想到沈家惨死的三百多口,沈轻舟心脏疼得直抽。
他奋力地搓着手,眼泪在眼眶打转儿,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憋得眼眶通红。
天亮后,沈轻舟来到一片村子,忍着痛赶了大半夜的路。他现在又饥又渴,脚踝的疼痛也加重了,并肿了起来。
他必须得吃点东西歇一歇,再走下去,腿就废了。
走到一处农户人家的门前,他抬手轻扣门扉:“有人吗?”
来开门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头上包着蓝布碎花头巾,脖子上戴着银项圈,两只手的手腕都戴着银镯子。
小姑娘打开门,左右张望,一转头看见沈轻舟,顿时怔住了。
好俊的书生啊,小姑娘愣愣地看着沈轻舟,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沈轻舟醒来后,照过镜子,知道他现在这具壳子,是难得一见的美男,但比起他原本的相貌还是差了些。
想当年他在临安城,每次驾车出行,那都是满楼红袖招,瓜果掷满车,是临安城里最惹人艳羡的一道风景。
回忆起从前,沈轻舟心里狠狠一痛,眼睛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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