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日来送信的有些眼生,不是从前侯爷常派来的那个。”
许纾华拆信封的手顿了一下,才将里面那张信纸给拿了出来。
入眼便是字迹娟秀的“阿姐”二字,她心中不免微怔,想着自己这个庶妹何时有了这样大的胆子,竟窥得了父亲送信进宫的路子。
一旁的浣心看着主子眉头越蹙越紧,不由得也跟着纳闷儿起来,“娘娘,信里说了什么?可是侯府有什么麻烦了?”
许纾华摇摇头,将信塞回去递给浣心,照例给烧了。
“是稚儿的信。”
浣心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四小姐?”
许纾华点头,没再多说,心中却是烦闷异常。
宣敬侯府虽是京中的高门贵族,太后的表亲,如今又是皇后的母家。
可庶女终究是庶女,嫁个寻常人家做正妻尚可,若是想攀上平辈的贵族也实在是难,除非做妾。
如今许稚华的梦做得这般离谱,还做到了她这个姐姐这儿,实在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许纾华思虑了半日也不知该如何去回庶妹这无理的请求。
最终只让浣心捎出宫去几句安慰的话,又给孙太医府上和承宁伯府都递了帖子,这才作罢。
天色渐晚,皇帝这两日为着西北大旱之事忙得衣不解带,都不曾来坤晴宫。
许纾华本想着那人今日应当也不会来,谁知刘嬷嬷的汤才端上来,便听得外面传禀了一声:“圣驾到!”
除掉刘嬷嬷乃是一石二鸟之计,既能为她夺得太子的抚养权,又挑起了皇帝与太后的矛盾。眼下傅冉来了反而会成为这出戏最好的看客。
她总归还是要借他的手除掉麻烦的,早些也无妨。
思及此,许纾华绷着脸色才算缓和下来,起身笑意盈盈地朝着刚进屋的那人行了一礼,“陛下。”
她这副模样明显是在皇帝的意料之外。
只见傅冉怔了一下,而后才笑着过来拉了她的手,“这几日朕忙得没时间来看你,纾儿身子可有不妥?”
许纾华这会儿倒也没躲,任由他牵着手,两人挨着坐下。
“臣妾都好,有刘嬷嬷给臣妾熬的汤,自然是处处妥贴。”
她这样的态度自然是让傅冉喜出望外。
原本想着那天的话说过之后,许纾华会再也不愿见他,岂知今日她竟因他的到来这般欣喜。
皇帝不免高兴过了头,又问道:“怎么不见颐儿,这孩子怕是又让你劳心费神了。”
许纾华见他不得要领,忙敷衍了一句:“颐儿向来乖巧,倒不曾让臣妾费神。”
岂知傅冉说着便要亲自去将孩子也抱过来,像是对三口之家有什么执念一般。
许纾华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手上却挽着那人的胳膊不离手,“陛下,颐儿方才已经哄睡了,您晚些再去看也是一样的。这么些天没来臣妾这儿,您都不愿陪臣妾一起用顿晚膳么?”
她这话几乎是把刚入宫时的那股子媚劲儿给使了出来,自然是轻而易举地便戳中了那人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傅冉反握住她的手,连连点头,“是朕疏忽了。颐儿既然睡了,便晚些再去看也无妨。朕先陪纾儿用膳。”
他说着给李卯使了眼色,李卯忙上前来布菜,浣心也在一旁伺候着许纾华。
一顿晚膳用下来,皇帝的目光没有一刻是从许纾华身上移开过的。
在场的众人都默默在心中感叹着帝后之间令人羡慕的感情,唯有许纾华强压着心头的恶心,只草草吃了几口。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浣心,浣心会意,给主子盛了碗刘嬷嬷的汤递过去。
许是真怕了许纾华,刘嬷嬷今日这汤做得确实比平日都要更香更诱人些。
故而皇帝也嗅到了香气,“这是什么汤,瞧着不错,给朕也盛一碗。”
许纾华抬手一拦,“陛下,这汤是刘嬷嬷专门做给臣妾喝的,是女子才能喝的汤。陛下若想喝汤,臣妾让小厨房再给你做一盅玉笋参鸡汤来如何?”
“那便罢了。”傅冉悻悻说着,反而将许纾华的那碗汤端了起来,“朕亲自喂你。”
许纾华拧着眉头看那人垂眼舀了一勺,又替她吹至不烫了才递到她的唇边,语气温柔地像是哄着她一般。
“来,尝尝。”傅冉望着她,眸中映出她微怔的模样。
这出戏最要紧的便是这汤,她万万不能喝下去。
只是傅冉这会儿端着送到了她嘴边,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浣心也跟着在后面干着急,忽然灵光一闪,惊叫道:“啊,这怎么有条蜈蚣!”
屋里的气氛霎时间紧张起来,有年龄尚小的宫女跟着惊叫出声,皇帝也撂下了手里的汤碗顺着浣心指的方向去看。
许纾华心头松了口气,却佯装生气地去看浣心,“做什么一惊一乍的,那哪里是蜈蚣,是木耳丝。”
浣心忙跪下叩头,“奴婢眼拙!惊扰了圣驾,还往陛下与皇后娘娘恕罪!”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傅冉也不甚在意,只拧了拧眉头,便让浣心起来了。
一旁的许纾华却像是没了兴致吃饭,将碗筷撂下,看着浣心说:“闹得本宫没了胃口,这汤便罚你喝了。”
眼看着这戏又顺利地演了下去,浣心连连点头,嘴上说着谢娘娘恩典,端起汤碗准备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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