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蕴娇丝毫不知边上的人在问话,晏惊庭吐水脸色好转,却迟迟不醒,这是胸腔窒息、大脑缺氧的缘故。
坤宁只好转身张望,不知御医还要多久才到。
柳蕴娇又将孩子放平,一根透明近似渔线的东西因这一翻身出现在柳蕴娇眼中,想来是晏惊庭落水的时候从水下卷起来的,她嫌碍事碍眼,拔了两下不见松动,便很快随意把那缠绕的玩意拨开。然后按照两秒钟三次的频率按压他的胸腔,在众人讶异惊奇的注视下,她做了一系列让这个朝代的人无法理解的事。
“男女授受不亲,七皇子虽是孩童,但如今心智已然开化,太子妃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这等放浪之事,按着男人的胸膛,爬在他身上,捏着他的嘴巴又是亲又是咬的,本宫都替她臊得慌……”虞常在躲在人群的后头,得了贤妃的暗示,她红口白舌地扇着阴风。
一枚深绿色的叶子宛若一把开锋的利刃划破空气,飞速划向虞常在的嘴,擦出一道细长却深狠的血痕。
虞常在只觉得眼前划过什么东西,可恰是不及一秒的时间,她的脸上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虞常在反射性捂住嘴巴,看到手心里猩红的颜色,刹那间明白了什么,气冲冲地带人四处寻刺客:“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袭本宫!”
霍舒提起唇暗暗一笑,这个太子爷,果真有趣。且不说他使了暗器之后像个毫不相干的人一般面不改色,这么多人在此围观,晏楚太子偏选择自己的方位袭使暗器,这是捏准了霍舒会武功,有十成的把握能让开那枚暗器。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引着太医快步而至的,不是淑娴宫的奴才,也不是那位晴珈嬷嬷,竟是别宫的宜宁公主。霍舒瞧了一眼淑娴宫的众人,觉得晏楚皇宫里的事情真是有趣得紧。别宫的公主,竟比自己宫里的人更在意七皇子的性命。他转而想起方才贤妃的架势,似乎只是为了在此大闹一场,拖延时间。她不去寻太医,反而嚷着太子妃要害七皇子,不让其救治。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救治溺水之人,最要紧的便是一个“快”字。不仅是把人从水中捞起要快,上岸的救治也该越快越好。既然太子妃都将七皇子救起,上岸再加害他的话,岂非两相矛盾?
晏楚太子妃临危不乱,救人医人,她熟稔专注的姿态,就像行医多年救死扶伤的济世菩萨,她站出来,应该是让人觉得安心的,贤妃却抗拒畏缩,实在是反常。
虽说有一些救人的方式是霍舒第一次见,但那些,都是让人思之有理的。她胆大心细,到底是他们孤陋寡闻了。
她像一朵玉兰花,虽被风雨摧过,却迎风而立,愈发娇美。乌黑的发丝上湿漉漉的,沾着晶莹的水珠,在太阳光线下,泛着盈盈的光芒,她也落了水,却一点都不狼狈,在这群聒噪狭隘的妇孺之中,她的无声,更显矜贵高雅。他觉得,她美极了。霍舒心头颤了颤,却在此时碰巧凑上晏惊寒投射过来的视线,连忙收回眼,暗暗压下仰慕之心。
来的太医是如今太医院的副院判,赵俶。他走上众人让出来的路,满脸惊疑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坤宁急了,“还愣着做什么?快救人啊!”
赵俶连忙应声,刚放下药箱,就听得奶声奶气的呜咽声从七皇子口中幽切传来。
“醒了醒了!”
“七皇子醒了!”
柳蕴娇睫毛颤颤,她长舒一口气,额上的水珠早已不知是湖水还是汗水。
既然太医已经到了,剩下的事情,她可以放手了。
她兀自起身,却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眼前的光线一暗,衣袍卷起空气的风声将她包裹得满满严实,隔绝了户外时而荡起的风。她低头看到麦色修长的大掌,闻到了晏惊寒身上好闻的竹叶香,腰间也多了一股子力量,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将她带至一个温暖的怀抱。
晏惊寒眼里蕴着薄愠,他抿着唇,抬手摸探她的额头。
她下意识扬起脸,这才让晏惊寒看到她发白的唇色,眼中暗流愈发涌动。
而柳蕴娇却不自知,她很快别过额头上的那只大手,轻轻道了一句:“我没事。”
赵太医把脉不顺,七皇子一直在呜咽哭喊,声音小小弱弱的,眼里满是恐惧。
“他胸腔的积水都排出来了,应该没有大碍。但还要多注意他的精神情况,如果后续他会出现高热、昏迷或者不安的情况,就按照惊厥之症给他开药。”柳蕴娇眼里没什么情绪,淡淡道。
赵俶做了十几年的太医,何时被人这样吩咐过。一路上他气喘吁吁,此刻也顾不得了,猛吸一口气道: “太子妃娘娘救人心切,微臣理解,但落水和惊厥并无联系。请各位娘娘放心,微臣已经给七皇子把过脉了,七皇子脉象虽急,却已有稳健中正之迹象,说明他正在渐渐好转。七皇子落水,如今已经转醒,后续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七皇子还年龄尚小,摄入药物过多反而会影响健康。再加上治疗惊厥之症的药物都是猛药,不懂药理却贸然给七皇子开药服用的话,是断断不可的。”
赵俶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话语里也全是不屑,他最是不喜女人越俎代庖,哗众取宠的。
柳蕴娇也不恼怒,她只是把最坏的结果都考虑到了。“本宫也不希望他后续还会出什么状况。既然赵副院判说七皇子没事,那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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