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画这才明白江湛的意思,她虽不喜,但也不想在此僵持,主动伸手道:“王爷请吧。”
一行人往褚秀楼走,华春风在前面为江湛引路,兰画缀在后面,北璟等了兰画两步,待她走的近了,压着怒气道:“你方才那番言语很是不妥,你这是在自毁清誉。”
兰画淡淡一笑,“只要能保住少主,我的清誉又算什么?”
北璟眼神一晃,看着她怔了片刻。
江湛步子迈的大,须臾就把身后的人拉了很远,华春风小跑着才能跟上。
兰画和北璟出现在褚秀楼大厅的时候,江湛已经坐在上首的软塌上喝茶,他抬眼觑了他二人一眼,“咕咚”一声压下口中的茶水,而后又把眼睛撇开。
北璟坐到江湛旁边的位置上,兰画则在下首坐下,她请人把竹篮里的糕点端到江湛面前,声音难得温软:“民女手艺粗苯,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她一句一个“民女”,江湛听的十分刺耳,拿起一块糕点,又仍回盘中。
虽差点进昭狱,北璟兴致却莫名有点高,他和江湛都是善饮之人,遂提议:“喝点酒?”
江湛胸中正闷的慌,爽声道:“好。”
兰画却想到那晚江湛喝完酒后夜闯水榭的事,虽说上次和王府彻底切断关系后,江湛再也没找过她,这次相见也是装作不认识的模样,但喝了酒就说不好了,她的生活好不容易恢复平静,不想再惹上江湛,忙出言阻止,“王爷有公务在身,喝酒恐会误事。”
江湛掀起眼皮,骄矜道:“无妨。”
兰画蹙眉,腮帮子亦微微鼓起,北璟见状,温和道:“不若喝些甜酒,画舫进了一批西域果酒,味道不错,还不易上头,女子也可尝尝。”
不醉人就行,兰画浅笑道:“待会也给我一杯。”
江湛斜靠在软塌上,冷目眯成了一条线,不置可否。
华春风安排跟着进来的锦衣卫坐下,又去安排助兴的节目。片刻之间,大厅就被她张罗的热闹起来,舞娘们像蝴蝶一样翩然飘进来,在中间的地毯上起舞,华春风知道江湛喜欢听古筝,特意叫了谢莲来奏曲。
乐音悠悠,舞姿曼妙,气氛很是和谐。
江湛和北璟分坐木几两边饮酒,果酒太甜,喝完一杯,江湛就换了白水。
兰画第一次喝西域果酒,琉璃杯中酒香扑鼻,颜色嫣红,味道不错的样子,她端起酒杯一口饮下,酒液入喉,激起她浑身一个激灵,没想到这酒外表好看,酒劲却不小,她一口喝的太多,憋得小脸通红。
北璟看她小狼狈的样子,低头浅笑,余光中见江湛拿起醒酒器,又给自己倒满一杯,独自饮下。
一曲舞罢,江湛懒漫道:“赏。”
舞女们领了银子,对着江湛行礼谢恩后就离开了,谢莲最后上前,先走到兰画面前,问:“师父,可不可以借我一杯酒?”
兰画点点头,递给她一个新的琉璃杯,谢莲斟了满满一杯,走到江湛面前,单膝跪在他的脚下道:“王爷的救命之恩,莲儿没齿难忘,今日有幸又见到王爷,不知道有没有荣幸敬王爷一杯。”
江湛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是她的徒弟?”
谢莲顿了顿,而后反应过来,王爷口中的“她”是谁,忙回道:“是的王爷,莲儿跟着兰倌人学古筝有三年了。”
“起来吧。”江湛伸手拎起自己的酒杯。
谢莲大喜过望,王爷这是愿意和她碰杯的意思,她慌忙起身,人还没站稳手就往前擎,身子就势往前靠,谁知她今日穿的纱衣裙摆过长,绊住了脚,这猛一向前,脚下不稳,整个人朝着江湛怀里扑去。
江湛眼疾手快,甩过去一个软枕支撑住了谢莲下落的身子,她后退半步堪堪站稳,只是手里满满的一杯酒,悉数洒在了江湛的蟒袍上。
谢莲吓的花容失色,惶然跪下,娇柔道:“王爷恕罪。”
其他人听见响动,纷纷看过来,只见江湛胸前那张牙舞爪的金蟒被淋了红色的果酒,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颜色。
“大胆!”一个年纪稍长的锦衣卫威声喝道:“王爷的蟒袍乃陛下所赐,玷污一毫都是重罪,现在蟒纹尽毁,尔等是不想活了么?”
谢莲听到这番话,仿佛被吓傻了,整个人呆若木鸡。
兰画赶紧起身,走到江湛面前,睁大了一双美目,仔细看他官袍上的印渍。
少女勾着头,因喝了一碗果酒的缘故,后颈露出的那一片雪腻,染上了浅浅的红,红色一团团洇开,顺着脊柱曼延到衣下看不见的地方,男人喉结缓缓滑动,移开了目光。
谢莲看见兰画仿佛见了救星,抱着她的腿,呜咽道:“师父救我,师父救我。”
谢莲是兰画教的第一个徒弟,虽小心思有点多,品性上却没什么大问题,又是十大金钗之一,画舫需要她,所以无论如何兰画都得保住她。
兰画直起身子,看着江湛的眼睛,缓声问:“这蟒袍,就没有第二件?”
她今日从梧桐山开始,声音温婉,很是和气,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态度,判若两人,江湛审视着她,目光玩味。
兰画被江湛盯的极不舒服,却也只能咬牙忍住,不管是为着北璟的身世,还是为着谢莲,都不能得罪江湛和这些锦衣卫。
见江湛迟迟不回话,宴行小心翼翼搭腔,“这御赐之物,哪来的第二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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