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后抹抹眼泪, 咬牙叹息了一声,“我把密函给江湛了,换你一命。”
“哎呀!”崔平直拍大腿, 目眦欲裂,“那封密函可是我们拿捏江湛母子的罪证,给了他,侄儿的皇位可没那么稳妥了。”
崔太后冷哼,“没了密函,我们还能找旁的靠山,总归不能被那见不得光的母子捏死。”
崔平的一双黑豆眼在眼眶滴溜溜转了两圈, 恍然大悟,压着嗓子问,“你和那边的合作了?”
太后眼睛直视着哥哥, 没有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
崔平眼睛瞪得浑圆, 伸手对着自己的颈部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太后摇头,轻道:“送去皇陵了,那位的亲卫要自己验完人, 才能...”
太后冲崔平挑了挑眉,也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崔平了然,面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
兰画坐在进宫的马车上,面色苍白,身子颤抖,她睁着恐惧的双眼,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
祁王府阖府没留一个活人,宫惟和襄皇叔不见了踪影,他们的日常用物都在,应该是着了暗算,生死未卜。
一瞬的失魂落魄过后,兰画仓惶的跑出祁王府,她茫然四顾,这天地之大,哥哥到底在哪里?
哥哥为了找她,在南堰十三年,他们兄妹好不容易相认,却只在一起两天,哥哥不能出事,她还有好多话没同他说呢。
太阳收起最后一丝余晖,天色渐渐黑下来,兰画跌跌撞撞的在街道上搜寻,可是黑暗的角落那么多,她到哪里找啊。
眼中蒙上一层雾气,她脚下的步子不听使唤的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不敢停,仿佛她一停下,哥哥就在某个角落悄无声息的失去生命。
她越想越害怕,整个人像离开水的鱼,快要溺毙。
凭着最后一丝清明,她知道不能这样没头脑的找下去,她得找人帮助。
思及此,她猛然顿住脚步,对着无边的夜幕思考了一会,而后她毫不犹豫叫来马车,朝皇宫的方向驶去。
因为稚凤还在皇宫,兰画身上还有进宫文书,宫门很快放行,走进宫墙,兰画撩起裙角碎步跑了起来,她顾不上规矩礼仪,飞快的朝皇帝的寝宫奔去。
以前不觉,现在才发现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啊,兰画跑的头晕眼花,过金门水桥的时候,一不小心从汉白玉的台阶上摔了下来,双膝传来刺骨的疼,她顾不得管,继续往前。
到了皇帝的寝宫,她精疲力尽,一手扶着旁边的雕栏,一边挣扎着对看门的太监道:“我要见陛下。”
看门太监宛若没听见她的话。
没时间耽搁,兰画从袖中掏出钱袋,整个塞到看门太监的手中,她嗓子一时发不出声音,美目圆睁示意公公。
小公公又把钱袋放回她的手中,“陛下和稚凤姑娘在一起,没人敢打扰啊。”
听稚凤也在,兰画眼里顿时闪过一道亮光,她扑通一声跪在殿门外,对着门洞朝里喊,“陛下,稚凤,兰画有要事求见。”
小公公被唬了一跳,鬓角立刻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时又摸不清面前女子和里面那位的关系,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索性对着兰画跪下来小声哀求,“姑娘,姑娘,您别喊了,陛下怪罪下来,奴才担待不起呀。”
兰画置若罔闻,一声接一声的喊,陛下早点出来,哥哥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这时,康公公走了出来,他认得兰画,知道陛下也待见她,可若打扰了屋内的好事,他们可是会掉脑袋的,他见兰画不听劝,稍一踌躇,对着身后挥了挥手。
两个壮年婆子走过来,把兰画驾到汉白玉阶之下,兰画拼命挣扎,无奈那婆子身子壮,她早已没了力气,反抗的毫无作用。
“放下她!”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冷厉的呵斥,两个嬷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兰画转脸,看见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大阔步走来,他的五官慢慢清晰。
“江湛。”她下意识喊出他的名字,喉头一哽。
江湛长臂一挥,把她捞到自己怀中,长目压成一线,眉宇乌沉,“出了什么事?”
他边说边抱着她往祥琉殿走。
兰画嗓子已经喊哑,说出的话都是气音,“救...”
江湛猛然顿住脚步,垂首,把耳朵贴在兰画的唇边,仔细分辨她的声音。
男人清冽的气息沉沉的压下来,怔怔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兰画那颗无助的心瞬间安静下来,“救哥哥,救救我的哥哥。”
江湛眸光一凛,立刻传令宴行,“去祁王府看看发生了什么,再问京城所有的暗桩,今天可有异动。”
他话一说完,宴行就消失在黑夜里。
吩咐完,江湛低头,正对上兰画的目光,一双美眸里俱是惊魂未定,他眼睛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又看到她鲜血洇湿的膝盖,心里一冷,他健步如飞,回了祥琉殿。
进了殿门,江湛把兰画放到软塌上,嫌叫太医慢,他蹲下身子,亲手脱下她脚上的绣鞋,露出一只玲珑足,撩开裙角,小心翼翼的挽起裤管,看见膝盖那里血肉模糊成一片。
方才只顾着着急,没想到膝盖竟磕成这样,“嘶”的一声,兰画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会才觉得疼。
江湛睇她一眼,胸口剧烈起伏,他从袖中掏出药膏,用指腹化开,往她膝盖处涂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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