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御医还从来没有在外宅出过诊,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垂着头诊脉,斟酌了半响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胤禛此刻在没有往日清醒的头脑,只以为情形凶险,又是愤怒又是惊惧,俊美的面庞也狰狞了起来,狠狠的盯着御医。
御医吓出了一身的汗,说话也不大利索:“受了惊吓,需要,需要静养也时日,万幸,万幸腹中胎儿无恙……”
侍候的人听着明嫣无事,胤禛却觉得太医这般说话不利索,必定是报喜不报忧。
他沉着脸叫苏培盛把人领下去抓药,自己守在明嫣的身边。
明嫣屋子里一个竹子做的滴水的漏斗滴滴答答的响着,安静下来的时候听着这般细小的声音越发觉得静谧,床头的一角摆着一小盆的凤尾竹,养的翠绿欲滴,刹那间几乎分不清四季。
她缓缓的睁开眼,清澈的眼眸里带着几丝无措的茫然,待得看清楚眼前的胤禛的时候,立刻就安宁了下来,下意识的抓住了胤禛的手:“爷……”
她的声音娇软委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和信任。
胤禛只觉得心头一热,握紧了明嫣的手:“你放心,从今往后再不会叫你受这样的委屈,爷一定风风光光的把你接回去!”
她便满足的笑起来,握着他的手轻摇了摇,好像是高兴坏了,既不为发生的事情抱怨,也为自己的将来诉求,似乎极其满足现如今的一切。
这般温暖柔软的人儿,总是能触到胤禛心底里最柔软的一部分。
待着瞧着明嫣安稳下来,暂时无事,胤禛这才起了身。
敢动他的女人!
很好!
王五早已经被动了刑,在后院的小屋子里不成人形,胤禛站在黑暗的屋舍里,像是地狱来的使者,邪魅又冷漠,居高临下的看着王五,声音冰冷又缥缈:“你若是配合,爷许诺你死后不寻你家人的麻烦,否则,必定叫你生不如死,后悔来这世上。”
王五心想,上位的人就是不一样,这样狠毒的话说起来也带着特有的贵气和叫人肝胆俱裂的恐惧。
那个不告知他这后宅女子真实身份就叫他来毁人名节,取人性命的,确实也该做他的垫背。
要死大家一起死!
刘侍妾侍候着李侧福晋用了午膳歇息下,同李氏身边的宝珠笑着打了声招呼:“若是侧福晋醒来问,烦劳姑娘替我说一声,我给二阿哥做的衣裳缺两种丝线,怕下头人不会买,我自己出去一趟瞧瞧。”
宝珠笑道:“你只管去,主子这里有我。”
刘侍妾笑着出了屋子,宝珠站在门口冷笑着瞧着刘侍妾走远。
还真当自己做的什么别人不知道?
若要找死,也不是别人拦得住的。
刘侍妾出了门,往早就跟王五爷约定好的地方去,铁炉胡同里人少,向来清净,只是过了正午天气越发寒凉,她也不好多待,站在原地里来来回回的走动,等瞧见有人过来,仔细看,并不是王五,正要躲,听得有人道:“就是她指使的我!”
原本安静的地方,呼啦啦涌上来一堆人,将刘侍妾抓住摁倒在了泥地里,她吓的大喊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我是雍王府的侍妾!”
苏培盛听见这话,瞧了一眼自家主子爷,冷笑一声道:“别听这人胡说八道,压下去!”
胤禛站在冷风里,身上甚至都没有披斗篷,他眉眼间盛着浓烈的冷意,像是一块冰雕一般,久久不言语。
苏培盛不敢问不敢说,知道此刻的主子爷必定是怒极的。
生怕自己为此遭殃。
也不知过的多久,听得胤禛道:“叫所有后宅女眷观刑,当众杖毙刘氏!”
苏培盛吓的胸口一缩,连连应是。
主子爷连刘氏审问都不愿意审问,可见是恨极了的。
而胤禛大步向皇宫走去。
他从前总想着将明嫣放进后宅即可,可如今看,连后宅的一个侍妾都敢行如此恶毒之事,那往后明嫣还将会遇见什么事?
他必须给她一个好的身份好的来处!
德妃娘娘住在永和宫的后殿里,冬日的皇宫里同样萧条,然而红砖绿瓦映着无垠的天空,在萧索的阳光下偏又多了一种说不明的韵味。
德妃穿着水绿绣白梅的旗服依在榻上,就坐在月洞窗前,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只脚上一点点的黑色,猫儿有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像宝石一般通透漂亮,认真的盯着廊下笼子里的鸟雀。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德妃白净的面庞上渐渐显出了慈祥又温和的笑容,转头就瞧见了胤禛和十四阿哥兄弟两个一起走了进来。
她像所有母亲一般温和柔软,笑盈盈的招呼着两个儿子坐下来,叫人上了儿子们爱吃的茶点,关切的询问他们近来可好。
十四瞧了胤禛一眼。
额娘因为四哥长在先皇后身边,所以心中多有愧疚,自来对四哥有求必应。
明嫣的事情他很快就听说了,听见四哥进宫刻意跟了过来。
他想,总能帮到明嫣吧。
内殿里温暖如春,屋子里绽放着漂亮的绿鄂梅。
胤禛抬头瞧着额娘慈祥的目光,到底缓缓的开了口:“儿子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德妃立刻专注的看向了胤禛,关切的道:“母子之间谈什么求不求?你说,额娘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