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老大不小了,系统给你安排过几次相亲了?如果不尽快找个合适的结婚对象,难道你打算这样相一辈子?嫁给一个死人,不用磨合婚姻,还有钱拿,以后你也尽可以追求你的艺术,何乐而不为?
“当时一听到这个消息,我立刻就想到了你,要不是我在军部工作,这辈子你都不会遇到这样好的事。”
回家时商淼远拎着两块奶油蛋糕,天气很冷,他的收入不足以支撑暖气费用,蛋糕放在外面也不会坏,虚拟屏幕上显示着甲方刚刚发来的修改信息。
商淼远关掉显示器坐下,桌上那块数位板已经被笔尖划得横七竖八濒临退休,一个月不到两千块的收入显然捉襟见肘,而帝国系统匹配的相亲对象大多跟他一个档次,甚至很多还不如他,偶尔相亲时还要他用微薄的收入给两个人买单,如果以后的结婚对象不同意他画画,那余生的日子大概会更难过。
桌上款式老朽的光脑装置突然闪了一下,虚拟屏幕自动浮现出冯宇帆的信息:“你如果同意,这两天我陪你去添置两件新衣服,这事还要经过面试。”
商淼远看到“面试”两个字,一下子又退缩了。他在那儿坐了两分钟,打开刚刚带回来的蛋糕包装袋,胃里明明已经非常饱胀,却还是想不断进食。
“面试”安排在军部附近的一间咖啡馆,“面试官”四十岁上下,是个高鼻蓝眼的日耳曼人,在民族大融合到如此水平的今天,像这样的“纯种人”其实是很少见的。
商淼远的手心出了一把汗,坐下时大腿不自觉抖动,冯宇帆在旁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脚以示提醒,他勉强克制住身体抖动的频率,紧张的情绪转而变成汗水从额角冒出来。
冯宇帆跟着坐下,露出一个非常得体的微笑,介绍道:“这位是周知源元帅的秘书皮瑞·奥措先生,这位是我的表弟商淼远。”
奥措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和缓,也称不上严肃,面无表情得让人感到很庄重,他点了点头,用非常标准的中文向商淼远说:“商淼远先生,感谢您的到来,由于这场面试的性质非常特殊,请您允许我对今天的对话进行录像拍摄。”
商淼远点点头,他的手指扣紧了屁股下的皮质沙发,抖得像个犯了药瘾的病人,嘴唇发白,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成一缕一缕。
奥措审视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问:“商淼远先生,请问您有什么药物依赖或疾病吗?”
商淼远吞了口口水,缓慢且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冯宇帆因此有些慌乱,解释道:“奥措先生,我表弟绝对没有任何滥用药物的历史,也没有任何影响生理健康的疾病,他只是太紧张了,他……一到考试就紧张。”
奥措点点头,说:“商先生,你不必紧张,就把这当成一次朋友间普通的聚会聊天就好。”
这话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商淼远没有朋友,他还在发抖。
奥措向服务生要了一杯焦糖玛奇朵,推到商淼远身前:“不要紧张,喝一点吧。”
商淼远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甜甜的糖浆冲进胃里,稍稍缓解了他紧张焦虑的情绪,他声音很轻:“不好意思。”
奥措宽容地颔首示意无碍,过了一会儿才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商淼远:“我是个画师,做插画工作。”
奥措:“可是,你大学专业似乎跟这个没有关系。”
“……是的,我大学读的经济。”
奥错:“是什么契机让你选择这个技术性这么强的职业的?”
商淼远:“因为……我从小喜欢画画。”还因为,这个职业不用跟人面对面打交道。
“方便问一下你的收入吗?”
“收入不太稳定。”
奥措:“你现在住在哪里?”
商淼远:“我住在父母留下的房子里。”
奥措:“你父母呢?”
商淼远:“我父母在六年前因为车祸离世了。”
奥措:“当时你还在读大学?”
“是的,当时我大二。”
“我听冯秘书说,你当时休学过一段时间?”
“是的,父母离世对我打击太大了,我一时难以接受,休学了两个月。”
奥措:“后来你是怎么走出来的?”
商淼远:“后来……我并没有走出来,我在家待的时间越长,越发现他们留下的生活痕迹,越能感觉到他们的离去,因此很快又回到学校去了”
奥措:“你逃避了。”
商淼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对。”
谈话结束的时候奥措对他说:“后续的事宜会通过冯秘书转达给您,感谢您能赴约,今天跟您的谈话非常愉快。”
冯宇帆一直目送奥措走远,才回头对商淼远说:“你刚刚怎么能那么说话?”
商淼远的表情非常茫然。
冯宇帆:“你怎么能说你逃避,你没能从父母离世的打击中走出来。”
商淼远:“这是事实。”
“事实就是你得不到这块天上掉下来的大馅儿饼了。”冯宇帆说,“我妈妈一直非常担心你,希望你的后半生能有所依仗,你倒好……”
商淼远擦掉头上的冷汗,说:“替我谢谢姨妈。”
冯宇帆叹了口气,说:“算了,我送你回去。”他的飞行器就停在街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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