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田径运动之后,周培松的身体结实了不少,伤春悲秋的时候少了,注意力也更容易集中,人开放了,慢慢跟周围的狱友熟悉起来。
这里面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才都有,真聊起天来,比那帮道貌岸然位高权重的有意思多了。
这里头有个因为杀人被关进来的小孩,说小也不算小,已经二十了,蔫儿了吧唧跟没长开一样,看着也就十五六的初中生模样。
周培松第一次从狱友们嘴里听见这消息,心里当即只有一个想法: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个没长成的瘦猴子竟然敢杀人?
猴子长得虽然不结实,却的的确确是个Alpha,吃了半年牢饭还长高了两公分。
有一次俩人被分到一起值日,周培松一边洗餐盘一边问:“你成年了吗他们就把你关到这儿来?”
小孩儿在一边接过他洗净的餐盘擦干,一边弱弱道:“关进来的时候已经十九了。”
“你杀了你哥?”
“那不是我哥,是我继父的儿子,算……算继兄。”小孩儿偷摸着觑了他一眼,挺有眼色的,说,“少爷,不然你在旁边歇着,我洗吧。”
周培松愣了一下,问:“你喊我什么?”
“少……少爷,他们私底下都这么喊你。”小孩儿像是怕挨打,往后退了一步。
周培松皱了皱眉,没吭声,仍洗着碗,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你这胆子还没老鼠大,怎么想起杀人了?杀的还是自己哥哥。”
小孩儿见他没让自己干活儿的意思,又垂着头继续擦盘子了,说:“他不让我上学,把我爸给我留的学费、生活费都抢走了。”
旁边溢满污水和洗洁精的大盆子突然溅起一片泡沫,周培松把洗了一半的盘子又扔回了盆里,说:“能抢走就说明也没几个钱,把你钱抢了就跟人拼命?你是不是学傻了?这下好了,别说学费,你后半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小孩儿也不恼,嗫嚅着说:“您不是也放着好好的元帅府少爷不当,非得当孔bu分子去吗?”
这话一下给周培松堵住了,他怔着半晌没说话,心想:是啊,就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竟然想不开搭上了自己后半辈子……
小孩儿见他不说话也不动弹,凑过去,默默帮他洗了几个盘子。
周培松拍了他的手一下,说:“边儿去。”
小孩儿就不动了,老老实实擦盘子去,听见这少爷问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白西。”他答。
周培松抬眼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说:“是挺白的。”
白西好像是抖了一下。
周培松问:“你哆嗦什么?”
这小孩儿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我……我不给人干那个……”
“哪个?”周培松一时没反应过来,两只手还泡在水盆里洗碗。
旁边这个自作多情的说:“我是个Alpha,不给人捅批股。”
“……”周培松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个德性,你哪一点让我想弄你?干你还不如对着镜子do我自己呢。”
白西摇头晃脑地挺委屈:“我长得算不错的了,之前好几个人想干我呢,这里头待时间长了,谁还管什么Alpha还是Omega的,只要长了洞的都能干。”
周培松一脸嫌恶,说:“你离我远点儿。”
那天值完日之后,白西就总往他身边凑,还到处跟人说被周培松干过了。
等少爷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俩月。
下午自由活动时间周培松跑完圈儿,撑着膝盖休息的时候又看见白西站在操场边上,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水,跟个小太监似的。
周培松想了想,慢慢走过去,问:“是你跟别人说我跟你好了?”
小太监也不说话,只是殷勤地给他递上毛巾和水,跟在他旁边。
周培松满脸难色:“你可别是真看上我了,我不搞同性恋。”
白西还是垂着头。
周培松接过他手里的水,问:“里面没下春妖什么的吧?”
“这荒山野岭的我去哪儿给您弄春妖?”小太监终于把头抬起来,等看着他喝了口水,才接着说,“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
周培松略一想,明白了,说:“你想让我罩着你?”
白西点头如捣蒜,细细的脖子,周培松都怕他那颗脑袋被摇掉下来。
“罩着你就罩着你,干嘛造谣污蔑我?”周培松把水又还给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扭头走了。
翌日,白西又意意思思地跟在周培松批股后头喊他少爷,周培松头皮发麻一阵恶寒,说:“你爱跟着就跟着,就一条,别再喊我少爷。”
“那喊什么?”白西赌咒发誓装得像个直男,两只手却扭扭捏捏地揪着自己的衣摆,看着他的眼神也软了吧唧的。
周培松看了一眼不敢再看,说:“我大名周培松,没小名。”
白西说:“直接喊名字不尊重,我以后就喊您松哥吧。”
周培松又是浑身一麻:“你喊就喊,把舌头捋直了喊……黏糊糊的喊得我瘆得慌……”
当初白西是因为学费才把人捅了,这会儿蹲大狱也不忘学习,一到读书日就兴奋地像只上了发条的老鼠,大早起翻来覆去把周培松给鼓捣起来,那叫一个废寝忘食。
这里头蹲的都是手染鲜血快意恩仇的主儿,没几个有耐性坐下来老老实实看书的,一过学习的点儿,其他人全跑出去自由活动去了,只有白西,还手不释卷捧着一本高等数学课本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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