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样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站了很久。
终于,她重新迈开脚步,按下了单元门的门铃。
铃铃铃……
心砰砰地跳着,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怯吧。
过了很久,门禁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谁呀?”一个中年女声响起。
是妈妈!莫不语内心一阵激动:“是我!”
“啊,不语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莫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确实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了。
于是她只回答了一个音:“嗯。”
咔嚓,单元门开了锁。
在踏入楼道的那一刻,莫不语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好像妈妈的声音不太一样了。妈妈的声音有点像爸爸,但也不完全像爸爸。
既熟悉,又陌生。
莫不语突然感到自己的背后冒出了冷汗。
不对啊,早在一年前,自己和母亲就已经把北京的房子卖掉,搬到上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心疼小不语……
80、地狱的负5层(2)
莫不语站在一片漆黑的楼道里,一动也不敢动。
老旧小区特有的、阴暗潮湿的味道钻入鼻孔,明明如此熟悉。
为什么,为什么北京的家一切照旧?难道自己在梦境中吗?
“不语——”
三楼传来了妈妈亲切的呼唤声。
莫不语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她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知道,自己也不能永远停留在楼道里。难道自己要重新走出去吗?可除了这里,自己更没有可依靠的地方。
走到妈妈那里就好了吧,这样的想法突然涌上了莫不语的心。
她踏上了台阶,一层一层地上去。就好像从深渊一点点向上爬,想努力抓住悬崖边上一朵白色的小花。
终于,她走到了三楼,那熟悉的家前。家门半掩着,里面传来了油烟机的噪音。
莫不语鼻子更酸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着早已该逝去的景象时,她控制不住地难过。
“回来啦——”
莫不语到玄关里脱下运动鞋,换上那熟悉的小熊棉拖鞋。她下意识地将头转向右边,半掩的门帘下,是妈妈围裙下摆有些静脉曲张的双腿。
她好几个星期没见到妈妈了。妈妈……好像更加苍老了。
莫不语心里一酸。
“等会儿啊……”妈妈在厨房里大喊道,“饭马上就好!”
“嗯,不急。”莫不语走进了客厅。
浅色的木地板,酒红色的皮沙发,复古样式的老旧挂钟,一切都还是熟悉的配方。
与上海那狭小的家不同,这里的家是如此的宽阔而亮堂,因为它曾住着三个人。
就算这是梦,也想再多停留一会儿,她想。
莫不语站了起来,走到了阳台上,从窗子向外看去。光秃秃的小花园里的藤架上,全是干枯的枝叶。一阵萧肃的风吹过,卷起了沙尘。
即使隔着窗户,莫不语还是下意识地闭起了眼。
再次睁眼时,她看到对面的五楼阳台上有一个人。这是她在这里看到的第一个完整的活人。
那个人悠闲地在阳台上抽着烟。
因为有轻度近视,莫不语看不大清楚,只觉得那人的眼睛异常的黑,像墨一样。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莫不语眯起眼睛,努力让眼睛聚焦于远处。
在勉强看清楚那人的脸时,莫不语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两只眼睛……竟然是两颗纽扣!
莫不语一惊,赶快躲到了窗户右侧,尝试用阴影掩盖自己内心的惊恐。不过,他好像只是在阳台上抽着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为什么有人的眼睛会是两颗纽扣?是缝上去的吗,还是……
这一定不是真的。
莫不语深呼吸了两次。
她再次偷偷向窗外看去,那纽扣眼睛的人已经从对面的阳台上消失了。
愣愣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阳台,后背不住地冒冷汗。
她清楚地感受到,这个世界正继续荒谬着。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回到北京?为什么家里的房子一切照旧?为什么会看到纽扣眼睛的人?
莫不语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逼出精神病了。
突然,单元门门禁的铃响了。
莫不语身体一僵。自己和妈妈都在这里,还有谁会按门禁呢?
“你开一下门,我忙着呢。”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
莫不语一边答应着,一边到墙边拿下了听筒。
“请问是谁?”莫不语对着听筒问道。
听筒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没人吗?
莫不语正要将听筒挂掉,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又是谁?”冷冷的一句话。
我是谁?明明是你按了我家门铃,还问我是谁?
听到对面有些熟悉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的声音,莫不语愣住了。
莫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着急了:“你在我家干什么?”
“你家?”
“当然是我家!只是我忘带钥匙了。让我妈接电话。”
对面这人大概是按错门禁了吧,莫不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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