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就站在哥哥身旁不远处,真好啊。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站一坐地保持着几丈远的距离。清风送来丝丝缕缕的荷香,周围安静得只听见林子里的鸟儿啾鸣。
可洛白永远都是得寸进尺。
他瞧着两人之间的那点距离,背着双手,假装很闲适,脸朝着荷花池,眼珠子却转向楚予昭的方向,脚下慢慢地往那边挪。
挪了几步后,楚予昭似乎察觉到了,微微侧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洛白立即停步,对着荷花池感叹道:“啊,那些花儿可真好看啊。”
他眼角余光一直瞥着楚予昭,见他没有反应后,胆儿就更足了,拔下背后的孔雀羽对着天空照,自语自语般大声道:“咦,这鸡毛会变色,哎呀,可真有意思哎,会变得好好看啊……”
说完就顺势走到楚予昭身边,将孔雀羽递过去,语带讨好地说:“看这鸡毛好好看啊,你拿去看一下。”
楚予昭垂眸看着眼前的孔雀羽,又慢慢转过视线,注视着眼前的洛白。
少年半蹲在他面前,白皙的脸上带着笑,颊边嵌着两个小酒窝,那双晶亮的大眼睛里,却透出掩饰不住的紧张。
楚予昭没有去接那孔雀羽,却突兀地问了句:“觉得宫里好吗?”
“宫里很好。”
“宫里很好……”楚予昭低声重复了遍,又问:“那习惯吗?”
洛白想了下:“习惯,就是不能到处玩,我想去你上朝的地方逛,侍卫哥哥们会赶我走。”
楚予昭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又问:“你想你娘吗?”
洛白怔了怔,那双眼睛里的光亮黯淡了一瞬,回道:“想啊,可娘去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看我。”
“玩?”楚予昭淡淡地问:“你娘是这么告诉你的?”
“她经常会出门的,一走就是好久,我就在家等,过段时间她就回来了,我想应该就是去玩吧。”洛白犹豫着道。
楚予昭出了会儿神,突然道:“讲一点以前和你娘的事吧。”
漂亮哥哥想听自己讲故事,那能怎么办?当然是顺着他啊!!!
洛白心里乐开了花,但他还知道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便矜持地抿了抿唇,道:“你是想听娘怎么揍我呢,还是想听我怕娘揍我,就躲到李家狗窝里装小狗呢?”
说完见楚予昭看着他不做声,又轻咳一声,板着脸蛋儿严肃地道:“那就从我生下来开始讲起吧。”
不待楚予昭出言反对,他飞快地跑到林子旁,搬了块石头过来,放在楚予昭身侧,再撩起衫摆,款款坐下。
在洛白眼里,娘笑起来很好看,脸上会出现和他一样的酒窝。但她很少笑,更多的时候是很严肃的。
娘有时候会将她自己关在房内一整天,偶尔还会有压抑的哭声。这时候洛白总是不敢做声,也不敢发出动静,因为如果引起娘的注意,没准她就会冲出屋子,将他抓住一顿好揍。
“你就和洛万柳那个白眼狼是一样的坏胚,我看到你那眉眼就来气。”
洛白从石头上站起身,一手抓住空气中臆想中的自己,一手挥舞着手上的孔雀羽,惟妙惟肖地学着他娘揍人。
“给我滚到一边去,滚!”
洛白学完他娘,瞥见楚予昭正黑眸沉沉地看着自己,忙又收起怒容,露出个赧然的浅笑,“你别怕,也别滚,我是装的,我装的我娘。”
第15章 行刺的陌生女人
楚予昭问:“你和你娘,一直住在湥洲的那个小村子里吗?”
洛白歪头回忆了一下:“是的吧,好像一直都住在村子里的,我记得不太清楚,因为我脑子不好,村子里的小孩儿都叫我傻子,有时候是洛傻子。”
洛白说起这句话时很平静,也没有难受或是委屈之类的神情,就像是在讲诉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他也认可了自己就是个傻子。
楚予昭看着他那排低垂的长睫毛,眼神复杂难明。
“那些小孩儿打人可比娘打人疼多了,会用棍子,还用土坷垃和石子扔,娘打我只是用藤条抽,冬天穿了棉袄,抽起来一点都不疼。”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楚予昭声音低低地问。
洛白想了会儿道:“我不知道,我反正避着他们,村里的枣子杏子,都是等他们摘过了,我再去摘剩下的,但被他们看到后,还是会打我。”
“你没告诉过你娘吗?”
洛白张了张嘴,目光有些茫然,点了两下头,又摇头,似在费力地想该什么回答。接着才道:“我有次被打哭了,回家后,娘看见我哭,又把我揍了一顿,然后就把她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没有出来过。”
他对楚予昭认真地解释:“我怕我告状后,娘会比我还要伤心,所以我就不告诉她,也忍着不哭了。”
阳光落在他眼底,犹如是在最澄澈的溪水里撒上了一把碎金。楚予昭低下了头,让人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但几缕垂落在苍白脸颊旁的黑发,给此时的他增添了几分阴沉。
洛白想说其实他根本不怕那些小孩,可以变成豹将他们按在地上揍,但娘不准他变成豹,不准打人,也不准他将变豹的事情讲出去,所以忍住了没有吭声。
“但后来那些小孩没有打过我了,看到我就跑。”洛白说到这里又有些得意,“因为从那以后,他们只要打我一次,各家的鸡呀鹅呀夜里就要死掉。每次都这样,所以看到我就躲,只敢偷偷骂我是灾星,哈,我是灾星,我好厉害,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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