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予昭进了耳室,再也坚持不住地靠着石壁往下滑,嘴里低低道:“小白,墙上……墙上的石环……拉下……”
借助外面透进来的灯火,洛白瞧着门旁的石壁上有个拉环,便跃起来咬住,整只豹挂在上面。
但他体重不够,根本没法拽动石环,便用四只爪子抓住石壁刨动,用力将身体往下刨。
随着石屑纷纷落地,石环突然被拉出半截,同时身侧一声沉闷的重响,一道重逾千金的石门轰然坠下,将门洞封了个严严实实。
耳室里也顿时漆黑一片。
“不用顾忌我,这下,这下他们……能放开手脚打了……迷药时间差不多了……其他禁卫也可以醒过来。”
楚予昭说完这句,便是一声痛苦的闷哼,接着又道:“小白,要是……要是我等会发起疯来……你不要怕,离我远点。”
洛白还悬挂在门环上,在空中缓慢转着圈,听到这话后赶紧松嘴落到地上,小跑向楚予昭。
耳室里虽然没有光线,但不影响他视物,两颗圆滚滚的金黄色眼珠,在黑暗中像是两颗发光的琥珀。
他看清楚予昭的痛苦模样后,脚步怔了怔。
哥哥的伤口那么疼吗?
但随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坏的气息变得很浓重,在空中翻腾着,都压住了哥哥身上的血腥味。
这个讨厌的小坏又在作乱了!
嗷嗷嗷!
给我回去,谁让你偷偷出来的?啊?经过神猫王的允许了吗?回去!立刻,马上!
楚予昭正被痛症折磨着,隐约听见小豹柔嫩的吼叫声,他混沌一片的脑海里,此时只有一个想法: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可臆想中那痛得彻底丧失理智的阶段还没到来,疼痛却在减轻,并慢慢消失。
——就像之前洛白替他驱除痛症时一样,先是脑中恢复清明,接着那股气息不再肆虐翻涌,而是安静下来,慢慢一路向下,流经肺腑汇入丹田。
楚予昭虚弱地靠在石壁上,两眼茫然地注视着黑暗,大口大口喘息。
他脸上有柔嫩湿滑的触感,微微有凸起的颗粒,那是小豹在用舌头轻轻舔舐他的脸,喉咙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安抚声。
“小白,我没事了……”
楚予昭抬起手臂,掌心落在洛白身上,一下下轻抚着那柔顺的皮毛,心里有些诧异这次洛白明明没在身边,痛症为什么也消失得那么快。
莫非洛白和小豹都有能压制那股气息的能力?
洛白把不安分的小坏赶回去后,视线又落在楚予昭胸膛的剑伤上,那里还在往外渗着血,将周围的衣袍都染湿了。
他伸出小爪,轻轻碰了下剑伤附近的完好皮肤,犹自在发怔的楚予昭回过神,在黑暗中摸索自己的衣衫下摆,想撕一块布料下来。
不想虚软得一连好几下也没将布撕开,反倒扯动胸膛的伤口,低低地嘶了一声。
洛白看见他撕扯布料的动作,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娘曾经教他给受伤的兔处理伤口,就是用布料缠住伤口的。
洛白弹出爪尖,在衣摆上轻轻一划,犹如利器破穿薄纸般,就掉了一块长长的布料。
他将布料一端塞入楚予昭手心,让他握住,自己抓住另外一端,绕着楚予昭缠绕,紧紧地缠在胸前。
他将两只爪子使得像长了手指,动作灵活得不像一只豹子,那伶俐劲儿也不像一个傻子。
楚予昭看不见他动作,但能知道他正在给自己缠绷带,虽然已经知道这只小豹异乎寻常的聪明,但内心还是被再次震撼。
——小白要是能变成人的话,该得多聪明啊。
洛白将绷带缠好后,打了一个结,楚予昭胸口被紧紧压迫,咳嗽了几声。
洛白又想将绷带解松点,楚予昭察觉到他的意图后,抬手将那两只爪子握住,低声道:“就这样,松了就止不住血了。”
洛白被楚予昭握住了爪子,爪尖快乐地动了动,楚予昭以为他觉得不舒服,便放开手。结果手才挪开,那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又追踪而至,探进他掌心放着。
楚予昭怔了下,便合住了手掌,将那两只小爪包住。
洛白在楚予昭身旁坐下,不时探头去嗅闻他被包扎住的伤口位置,好在那里渐渐止了血,这让他心安了很多。
漆黑一团的耳室里很安静,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洛白再次凑到楚予昭伤口处去嗅闻,判断他有没有还在流血时,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楚予昭的呼吸很急促,握住他爪子的那只手冰凉,还在轻微地发着颤。
哥哥生病了吗?
洛白看向楚予昭的脸,发现他双眼依然睁着,没有焦距地看着空中某一点。脸色虽然依旧很白,但也不像是处在疼痛中的模样。
洛白有些担忧,在楚予昭的手背上轻轻舔了下。
他看见楚予昭眨了下眼睛,启开干裂的唇,沙哑着声音道:“予策总会送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琉璃球还有鹅卵石……我总是不耐烦,总是将那些东西给扔掉,还不允许他哭,逼着他快点长大……可他永远长不大了……”
“他胆子很小,本来爱吃蜜枣,衣兜里总会用绢帕包着几颗,结果有次爬了很多蚂蚁在衣兜里,吓得他从此再也不肯吃蜜枣。”
“他学走路晚,走得也不太稳,经常会摔跤,一次把长命锁摔缺了一小块,怕我责骂他,便躲去了假山密道,结果在里面迷路了出不来,我带着宫人找了一天一夜才找着。见到我时,他已经吓得脸青唇白,说再也不敢了,假山洞里又黑又冷,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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