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径直奔向楚予昭,双喜果断扔掉黑泥追了上去。
……
一年后。
五月的京城,和以往那些年的春天并没有什么不同,禾丰酒楼依旧客满为患,戏园子咣锵声不断,大街上人来人往。
一年前的寒冬,那场突然生出的宫变,让百姓们惶惶然,但事情却又突然平息,皇宫里还是坐着他们那位楚昭帝。
百姓们依旧为了生活奔波着,关于宫变那件事也不会多提。
虽说并没人因为妄议朝事而下狱,但皇帝毕竟凶名在外,据闻那次平乱,他将那位篡位的琫王爷千刀万剐,剥皮抽筋,连尸骨都没有留下一根。立的衣冠冢也没在皇陵,就在皇陵对面山上,遥遥相对着,用这种法子来羞辱他。
但时隔不久,皇帝又做了件撼动天下人的事,便是立了个男皇后。
这事并不是不能妄加议论的国事,所以在皇帝大婚后,民间激起千层浪,天下哗然。
皇帝虽然性情凶戾,还甘冒天下之大不违,娶了个男皇后,但他治理国家却能力卓绝,不但亲自率兵将达格尔人赶出了边境,让边境获得最少十年太平,还让大胤国力日渐强盛,所有人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
百姓心里也是有杆秤的,既然皇帝如此英明,那么他性格乖戾些,打杀几个身边人,选了个男人当老婆,便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今日阳光正好,京城外路旁的一间茶肆里,出来游春的客人们,都会进来歇歇脚,喝上一杯清茶,听一阵说书人的插诨打科。
“……天帝一看这名公子,见他面若冠玉,顾盼神飞,一颗心顿时飞到了九霄外……”
茶肆内唯一的一名跑堂,忙得脚不沾地,给角落两名客人斟满茶后正要离开,却被其中一人唤住。
那是一名俊俏的少年郎,一身白衫,看着甚是华贵,他笑眯眯地问:“小二哥,那说书的说的是哪一出啊?我还从来没听过。”
跑堂一看这人,心里顿时浮起说书人刚才的那句话:面若冠玉,顾盼神飞。他心里大生好感,便道:“客官,他说的正是书局刚出的画本,叫做暴戾天帝爱娇郎。”
“暴戾天帝爱娇郎?讲的是什么?”少年郎很感兴趣地追问。
跑堂低声解释:“客官以为这天帝指的是谁呢?难道还敢真的指名道姓编进画本里?”
他对少年郎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少年郎恍然:“哦……我明白了。”
“那公子哭得梨花带雨,一口鲜血吐出,将锦被染得斑斑点点,天帝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说:我要立你为后,定会对你负责……”
说书人还在眉飞色舞的继续,少年郎眼睛发亮地看了看他,又看向跑堂:“那画本在书局能买到吗?”
跑堂道:“刚印出来后,便被一抢而空,据说书局后面加印了几版,也都被抢光了。”
少年郎眼珠转了转,趋近身道:“那你们说书先生定然有。”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跑堂察觉到掌心被塞进来圆润的物品,低头看是一锭银子,眉心一跳,躬身笑道:“小的记起来他确实有,这就去给公子取来。”
“那你快去,我等着——”
“你不是嚷嚷着口渴吗?那就快喝茶,喝了就要上路。”桌旁一直沉默的另一名客人突然淡淡开口,打断少年郎的话。
跑堂这才注意到那位客人,只见他周身华贵,气度非凡,虽然年纪很轻,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让他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心生敬畏,赶紧移开了视线。
“哥哥,我们这一次去楠雅山住多久啊?”
少年郎也就是洛白,见跑堂的快步走后,用桌下的腿去碰了碰身旁人的膝盖。
楚予昭只浅浅抿了口茶水后便放下,道:“现在朝堂上没什么事,也有左相和刘怀府看着,那就多住些日子吧。”
洛白喜不自胜道:“好好好,舅舅刚给我带信,说山上的杏子熟了,让我快去吃,他还腌了好多青杏,说是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楚予昭站起身,道:“那走吧,上路了。”
片刻后,楚予昭已经骑上了马,洛白还在磨磨蹭蹭往茶肆外走,不停回头往里张望。
“我就是觉得这茶肆布置挺好,想多看几眼。”
楚予昭挑了挑眉,却也没有拆穿他。
片刻后,跑堂终于快步走出来,将怀中一样东西往洛白手里一塞,又匆匆回了茶肆。
洛白背着身,将书册塞进胸前,回头时见楚予昭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走吧走吧。”洛白去牵自己的马,翻身上去。
楚予昭却伸出手,道:“拿来。”
“什么?”洛白装傻。
楚予昭道:“画本。”
“哪里有什么画本,你搞错了。”
楚予昭也不做声,就那么看着他,洛白终于不情不愿地将画本掏出来,递了上去。
楚予昭将画本放进马鞍旁的布兜,才道:“你也识不了几个字,我和你一起看吧,研究一下内容,顺便教你多识几个字。”
洛白没注意他那句研究一下内容,只注意到他不会将画本给收缴了,便一扫脸上的郁郁,惊喜道:“好好好。”
他若是知道楚予昭将用什么样的方式和他一起看这画本,又是怎么教他识字的,定然会后悔现在应承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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