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无穷无尽的杀意,像寒冷湿重的冰水从他每个毛孔渗入,瞬间就将他灌得僵硬冻结,如坠深渊。非他目标的夏恩都有如此感受,更别说那些停驻空中的敌虫。
雌虫对阵,交手之前,比拼的就是各自的压制场。小雄子很清楚地看到包围圈的一排黑点中很快就有几个溃散后退,被帝国上将以此为口,继续攻击突破。
劳埃德是强大的,从他升空起,再没有一道攻击能成功越过雌虫抵达小雄子这边。他像一堵厚重结实的墙,挡下了所有的暴风疾雨,为他在风雨飘摇中隔离出一个安稳温暖的空间。
……不,不对。是……真的保护罩。
夏恩愕然地伸出手,触摸上身边那层看不见但摸得着的屏障,它非常坚硬稳固,不仅遮蔽了那瓢泼大雨,就连气流也全部隔绝。
上空的激斗让尤里墓地附近的灌木植被连根拔起,装饰建筑的石块崩落碎裂、原本挺拔的树木倒塌毁折,暴雨卷着泥土石沙在风中飘摇激荡,而他坐在这里,干净温暖、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有飘动一下。
夏恩观察了一会,觉得战况一时半会不会结束后,便调整了姿势,窝在地面清理自己,同时恢复力气、平复心情。这些没用几分钟,所以小雄子甚至可以昂着头将精神力集中于双目,去观察上空的具体情形。
劳埃德正和五六只雌虫缠斗在一起。他们的变异都是飞行能力。论单个战斗力,他们不是S级雌虫的对手,这从每次一对一对上,对方很快就受挫退开就能看出。
近身战劳埃德简直所向披靡。但他们数量很多。每次眼看着劳埃德消灭了一只一只又一只,一眨眼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新的补上,源源不断像苍蝇一样烦人。
夏恩越看脸色越臭,因精神力应用的关系,他看得到雌虫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大部分是对方偷袭落下的,那些射出的尖锐暗器上好像淬了什么东西,虽然劳埃德暂时看起来没大碍,可不管他再厉害、自愈速度再快,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如此继续车轮战,总有力竭之时……
一时间,夏恩原本的淡定消失了,他不可抑制的烦躁起来,明知无用,但依旧反复地在个虫终端向自己的护卫们拨出一次又一次的通讯。
结果当然没有变化。这该死的机器好像彻底的坏掉了,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切换哪个波段,都没有一丁点的响应。
信号被屏蔽了吗?这是洛奥斯特的家族墓地,一向有着常规守卫,且他来这边完全是临时起意。可这场刺杀,一波接着一波,声势浩大、后援充足,显而易见是早有预谋。想来不是今天也是明天……毕竟他离开布鲁斯凯前,是百分百要来墓地和尤里道别的……
眼神愈加深沉,夏恩沉着脸站起身来,将注意力从空中收回,然后以自己为核心,把精神力拉细碾平成丝网状,向外全面铺展开去,探查起周遭的情况来。
石碑、道路、石像、树木、花草,风、雨、气、雾……
一切都像镜头里的画面被一格格放大、再被轻柔的精神思绪探查扫过。
精神力是他扩展的双眼,所到之处宛如亲身经过。他看到在他们几米开外,无声潜伏着数量不明、身着潜行衣的雌虫,他们用手势和特殊的通讯频段沟通,无声高效,纪律森严,很有默契和组织性。
不是那些为了点钱就违法犯罪的黑市散客……很大可能是退役军团军雌或者职业雇佣兵,甚至……在役军雌。
夏恩思索着、探查着,在他们的布防中寻找着可行的逃脱路线。他没有注意到,原本稳固的防护罩突然颤了一下,中途消失了几秒,虽然很快又接上,但持续不了多久,就又会波动一下,时断时续,随着上空雌虫的战斗而变得逐渐稀薄。
找到了!
金发小雄子忍不住扬起了眉头,他找到了!他找出了一条路线!只要劳埃德带着他,按照他的指示,他们很快就可以脱离这该死的地方!
“劳埃德!”夏恩朝着空中喊道,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的目的达到了。那道矫健威猛的身影快速地摆脱围攻,朝着地面俯冲而来。他速度很快,几乎一眨眼,夏恩不用精神力加持也看得清雌虫坚毅英俊的面容。
他唇线抿直,神情肃然,被雨水完全浸透的银灰短发在狂风中跃动,露出他饱满宽敞的额头和专注又漠然的长眸,整只虫是和往常完全不同的桀骜不羁、狂妄自信。
“我找到出去的路了!”
冷风袭来,雨水落入眼睫。夏恩抹了把脸,朝雌虫伸出双手,意图明确,只要劳埃德抓着他,完全不用落地,一个起落,利用时间差,他们就可逃出后面追来的杀手:
“这边——”
“!”
未出口的话卡在嗓子眼,少年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吐不出一个字。
他僵在那里,那不期而至的刺骨凉意这次化为了实体,从他站立的地面像藤蔓一样,卷住了他的双脚,又快速地攀延上来,侵入他的血流、骨骼和肌肉。
一团硕大的黑影不知何时挪移到夏恩的头顶,取代了劳埃德之前布下的保护罩,将他完全圈了进去。
夏恩的视野范围急缩、亮度骤降,他感知不到拂面的风雨,甚至包括自己的手脚。他想叫喊、跳动、挣扎,却没有回应,他拼命地催动精神力扩散,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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