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虫问,我才好回答啊。我跟你讲啊,他可开心坏了,那表情好像天上掉了个大馅饼,把他砸晕了。反复跟我确认了好几次呢。”
新任洛奥斯特大公不仅毫无用餐礼仪,就连用词都变成了市井间的平民,直白得让伊斯米尔不由簇起了眉。
他收回之前的判断。什么天生强者,什么帝国荣光,什么成熟长大,全都是他这张皮囊在华美包装下的假象!
灰发雌虫无声地走到一边,将空掉的茶壶递给外面侯立的侍从,又从他们手中接回新送来的茶水点心。休·雷诺德坐在外间的小沙发上,朝他伸出大拇指比了比:
“你可真有手段。”
……劳埃德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地返回里间。这一路过来,基本只只雌虫都是这个反应。军中的同僚宴会当场就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各个举着酒杯要和他讨教经验;不太熟的半道碰见,也会促狭地一笑,好像他们共享了什么秘密。这里面胆子最肥、完全不惧雌虫可怕压制场的,当然是要属史蒂夫·萨德。
“好兄弟你赶紧的,趁着小少爷上心,弄一个虫崽出来。说不定你的多年夙愿就可以达成了呢!”
若不是对方窜逃得快,劳埃德肯定一脚就踹上了这混蛋的屁股!
罗安·曼奇很淡定地推了推眼镜:“你们什么时候举行仪式?”
帝国上将守口如瓶,对任何虫的探究都没有理会,包括这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
旁虫倒也不意外,劳埃德·克雷夫本就是不是只好相处的虫,生性古板又严肃,若非这次消息实在太劲爆,他们也不会头脑发热冲上去,不顾后果地连生存本能都退居二线了。
让一只刚刚成年、身份尊贵的俊美雄虫主动宣布立君之事,这是什么通天的手段?!
无论如何,哪怕断胳膊少腿,他们也要努力凑上去、挖掘一下这关乎广大雌虫终身幸福的秘诀!再不济蹭蹭喜气也行啊!说不定下一个被官宣的就是自己呢!
他们满眼放光地盯着帝国上将,却见对方那张岩石一般俊颜上,窥不出丝毫喜悦之情。、让一干军雌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需要高度保密且紧急的事情发生了?比如,联邦突袭??
无虫可以透过那严密层叠的伪装看透雌虫的心。包括毫无预兆、突然扔下这个炸弹的小雄子。
夏恩内心有一点忐忑,但在虫帝面前可不能显露,所以在劳埃德的视野里,他熟悉的小雄子一如往常的插科打诨,随意自然到好像被侍卫们带进宫,只是因为表哥要和自己一起吃宵夜。
所有虫都以为劳埃德是知情者。虫帝同样认为小公爵是被他怂恿诱导。哪怕夏恩一开口就否决了,但从那时不时瞟来的打量,帝国上将知道对方心里依旧存疑。
这一次,所有虫都猜错了。夏恩猝不及防的声明,他全靠多年表情管理经验,才撑了下来。
雌君什么的……他从没有想过,而他的小雄虫,从头到尾也没有表露出任何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洛奥斯特公爵的雌君一位,至关重要,不管在哪种意义上。他知晓少年对自己的情意,也不可自拔地沉浸在日渐升温的感情中……
但他从未奢望过那个位置。
这仿佛一份提前兑换的奖励,因其毫无征兆且太过匪夷所思,而充满了惊吓。
劳埃德端着茶壶,为两只雄虫满了水,然后退到角落当布景板。在这之前,当他准备离开、回避这场谈话时,夏恩拽住了他。
帝国上将瞥向伊斯米尔,黑发雄子没点头也没摇头,这是默许。于是劳埃德只能止步,主动承担起侍从的职责。
夏恩拿出软硬不吃的混混做派,虫帝也不好端着上位者的架子。说到底,洛奥斯特大公要娶谁,哪怕他是虫帝,手也伸不了那么长。他跟夏恩你来我往的嘴上论战了一会,被这家伙堵得心情更加郁卒,只能闷头灌了一大杯茶,让自己冷静下来。
“夏恩,这是你的真实意愿?你确定要立克雷夫将军当你的雌君?”
伊斯米尔心累地问道,他已经慢慢接受了事情如此出乎意料的走向,却还不想就这样放弃自己几个月的筹划。
“毫无疑问。”
“你知道,原则上来说,克雷夫将军不符合洛奥斯特公爵雌君身份的要求。”黑发雄虫提醒道。
“原则上不行,就是实际可以。陛下,别想糊弄我了。劳埃德攒的那些功绩和勋章,完全够得上我的雌君之位。那些八百年前的破规定,就不要拿出来说了。最近的那个谁……啊对了,安多里尼的雌君,马洛中将,我记得也是平民出身。”
“你倒是清楚得很。”看来打这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虫帝冷哼道:
“但可以,不代表我就必须同意。我需要一个理由,夏恩。”
“理由是吗?嗯……我要当雄父了,这个够不够?”
夏恩得意地朝他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
伊斯米尔感觉什么东西砸得他晕头转向。他还没说什么,耳边突响“哐啷”一声。
两只雄虫侧头,只见茶壶倾倒在桌,深色水液汩汩流出。
“抱歉。”
雌虫低沉沙哑的嗓音还是那么冷静沉稳。他低下头,拿过巾帕擦拭桌上的水迹。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夏恩配合地转过身,对着自己表哥嘿嘿一笑:“我太高兴了,就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你懂的,劳埃德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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