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言术出事就是因为他带了一队人跟着个商队一起出海。到了回来的日子也不人影,打听下来才知道。他们这支出海的商队,整条船都沉了。船上的人都不知所踪。
言凉提心吊胆又等了好十几天,一点商船的消息也没有。大家都说出海的商队全死光了。
言术天不怕地不怕,也知道自己这性子早晚可能出事。一早就交待过,万一他真的有什么意外,若是愿意就叫言凉带人投奔绍镇的夏老爷。
言凉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我师父说了。万一他哪天死在外头,叫我也不必难受。记得带几件他平时常穿的衣裳过来,让我给他立个衣冠冢。他活着时和您赌了一辈子气,死了总是要叶落归根,埋在夏爷您身边的。”
夏老爷呆呆地听他说完,见他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几件半旧不新的衣裳。突然之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放声大骂,“你胡说。你居然敢咒你师父死?我替言术教训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夏老爷性子温柔,平时说话都轻声细语。此时却双目赤红,整个人疯颠了一般,举着手不分青红皂白对着言凉狠狠抽了过去,将他手里的衣裳也打得掉落到了地上。嘴里还念念自语,“你胡说,你胡说!”
言凉被他打得嘴角都裂了开来,也不敢反抗,只一个劲的哭,嘴里叫着师父,还要劝夏老爷不要太过伤心,当心身子。
夏南星眼见着事情不对,和虎子一起跑出来。只见平素说话声音都不高的夏老爷疯了一般对着言凉拳打脚踢,癫狂地摇着头,“他不会死,言术不会死!”
然后整个人一口气上不来,往后一仰,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还好夏南星和虎子早有防备,接住了他。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夏老爷抬到了病房。没想到这夏家西医馆刚刚开业。病房里迎来的第一位病人居然是夏老爷。
夏老爷是悲痛过度,急火攻心。虽然人醒了过来。却如同失了魂似的,手里只紧紧地抱着言术的一件旧衣裳,动都不动。
虎子一边给言凉上药,一边将事情打听清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只能安慰他说:“言四爷吉人天相,也未必就真是出了事。这不是不没打着人吗?我们老爷是伤心过度这才失手打伤了你,你千万不要见怪。”
言凉一边抹眼泪一边不在意地说:“我怎么会怪夏爷?师父出事,他比谁都伤心。我听怕他伤心过度,熬坏了自己的身子。我师父的在天之灵也会怪我没照顾好夏爷。”
虎子越听这话越觉得蹊跷。虽然说夏老爷师兄弟几个之间感情好。可是听到言四爷出了事,夏老爷居然失控到打人,伤心到昏倒,这感情未免也太好得太过了些吧?
他虽然满腹疑问,可这话也不好当面问言凉。眼下夏老爷的身体才是第一位。还有就是言术的衣冠冢。他在海上遇的难,连个尸首也找不到。若是连个已衣冠也没有,可不就成了孤魂野鬼?
只是现在夏老爷受不了刺激。这事当着他面说只怕又要惹他不高兴。虎子压低声音说:“眼下我们老爷这副模样。言四爷衣冠冢的事只能麻烦言小哥自己去办了。有什么不明白,或者用得着的地方,找我或者找夏管事都行。只是这事千万别再在我们老爷跟前提,省得再刺激他。”
言凉听了老老实实地点头。跟着夏管事去安排人住下。有什么事只等安顿下来再说。
本来夏家的西医馆开业是件天大的喜事。可是却突逢变故,言四爷生死不明,据说已经是凶多吉少。夏爷受了刺激直接晕了过去。过来道贺的人也不好太过打扰,只匆忙递了礼单就纷纷散去了。
等回了夏家,夏老爷迷迷糊糊地躺着,失了魂似的一声不响。夏南星劝了半天都没用,只好无可奈何地吩咐下人看着他,才和虎子回了丁香院。
怕夏南星担心,虎子逮着机会安慰他说:“少爷,你也不用太担心。老爷只是伤心过度。等他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夏南星摇摇头,突然叹了口气,“我爹实在是忍得太久了。我怕他这回伤心过度,只怕要大病一场了。”
第73章 我这辈子像笑话
虎子闻弦哥而知雅意。听到这里突然明白了过来,“老爷和言四爷……”
夏南星摇摇头,惋惜地说:“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夏老爷一生谨慎,将夏家和夏南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只是他自己快不快活却被放到了最不起眼的位置。
“我本来想等得了空就劝劝我爹。我娘走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夏家又有我撑着,他上半辈子过得不快活,下半辈子不如放心大胆的活一回。”
夏南星叹着气说,“可是这话还没来得及劝我爹,言四叔却出了这事。我爹怎么受得了?”
虎子低头想了想,只将这事代了代他和夏南星,就觉得心如刀绞痛不可当。若是少爷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只怕也别想再快活一天了。只能像个行尸走肉似的活着。什么开心难受统统都扔到一边去了。
虎子越想越害怕,忍不住伸手紧紧搂着他,“老爷太可怜了。少爷,咱们可不能像老爷和言四爷一样。”
夏南星团缩在他怀里,头顶着他的下巴轻轻点头。何止是夏老爷可怜,难道他娘就不可怜?所以他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一刻,早就下了决心。一辈子不成亲。绝对不让这样的悲剧再次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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