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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程家需倚靠与他,他又何必再做小伏低?
    只是这广陵严府当真叫人恶心。
    梅庵的这座王府,原已收归国库,寻常人即便富可敌国,都没有购置的途径。
    他知道顾以宁那一帮人,已将接驾酬酢案和盐务贪饷案查的七七八八,却不知这顾以宁竟买下这座王府,还挂上了广陵严家的匾额,像是有心挑衅一般。
    莫不是顾以宁知道了什么?
    盛实庭百思不得其解,脑海里又多了一个疑问:如开平王府这般恒产,国库想要发卖出去,必定要一层层呈报,最终还要皇太子敲锤落定才作数。
    那么问题来了,开平王府这座花园卖出去,还要改作广陵严家,皇太子殿下为什么会同意呢?
    盛实庭实在没有办法理解,马车经过那座有着朱红大门的阔气大宅,上头硕大的广陵严家四个大字,刺进了盛实庭的眼,使他心中霎时一沉,手一松,便将车窗之帘放下了。
    亲信盛适跳上了马车,拱手向盛实庭回禀这几日查访的结果。
    “……顾家雍睦里,周围遍布护卫,约有二三十人之众,属下蹲守一日一夜,瞧出来还有不少暗哨。”
    “您要打听的那位姑娘,乃是顾家二房的姑奶奶收养的女儿,有个大名叫做盛烟雨。”
    盛适向上觑了一眼,自家大人仍闭着眼睛,看似早有心理准备,可额上青筋却暴起,脉络清晰,抱着臂的手指微微用力,似乎在强忍着情绪。
    盛适继续禀道,“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大爷前几个月寻死觅活要纳为妾室的姑娘,便是她。”
    似有两道锐利闪电划过,盛适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再抬眼看过去,辅相大人已然张开眼睛,狠戾之色溢于言表。
    “他也配!”
    盛适迟疑一时,又道,“这位姑娘年约十六,随着养母客居顾府,日子过的十分清苦,近来似是得了顾家老祖宗的赏识,日子好过了一些。”
    盛实庭不再开言,盛适继续道:“如今姑娘被顾以宁安置在顾家老宅,只是守卫实在森严,小的实在无法接近。”
    盛实庭仰面阖目,车轿里陷入死寂。
    他这几日无论怎么拷打折磨簌簌,都无法从她口中得知濛濛的下落,她只咬死了濛濛早已在大火里丧生,令盛实庭无可奈何。
    如今知道了那面貌同漪漪有七分神似得姑娘,名字叫做盛烟雨,他忽然笃定了几分。
    只是不知,濛濛若还活着,如何会叫姓盛?不该叫做严雨么?
    好一时他倏忽睁开了双眼,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喃喃,“顾以宁将她护的密不透风,莫不是为了……”
    他吩咐盛适,语音低沉,“既然无法接近,何不要她自己来?”
    盛实庭乜他一眼,示意他附耳过来,盛适凑过去,仔仔细细将辅相大人的话听入。
    这一头盛实庭诡计萌生,那一头顾家老宅里,烟雨正同青缇在花园子里围坐着吃葡萄,烟雨这几日心里装着事儿,即便吃着清甜的葡萄,也吃的心不在焉。
    青缇就同姑娘说起姑奶奶来,“晌午那会儿,姑奶奶叫了六七个木匠到家里来,说要打百来样家具,叫他们报价,谁报的价低,就叫谁打。”
    烟雨觉得很迷惑,“光报价也不成啊,还要看木料啊……”
    “老夫人啊,在金陵倒还有些人脉,有一个从前的老仆人,如今在珍珠泉那边看老林子,能给咱们弄一批上好的木料来——”青缇笑眯眯地说,“这会儿估计能定下来用哪个木匠了,一时我去看看瞧图纸去。”
    烟雨点点头,提醒她,“你这会儿就去,告诉娘亲,寻常的书案我不要,做一个长条桌就成。”
    青缇连忙应下来,拿帕子擦了擦手,这便去了。
    烟雨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坐着,试着去回忆小时候的事,可惜没什么成果,正在昏昏欲睡时,忽听得外头有老人家叫卖的声音。
    烟雨竖起耳朵仔细听,那人的声音由远至近,似乎就在花园子的围墙外。
    “牛皮糖啊,正宗广陵府大麒麟阁的牛皮糖啊,只卖半个时辰,卖光收摊喽!”
    这样的叫卖声听在烟雨的耳朵里,似有几分熟悉之感。
    她从小就爱吃大麒麟阁的牛皮糖,娘亲但凡往广陵去,就会专们排队去给她买,只是今年都快要入秋了,烟雨还没吃上。
    也不知怎的,烟雨心里跃跃欲试的,想着牛皮糖的滋味就很心动,她索性在花园子里,寻了一把半梯,踩在上头向外头去看,只见一个扛着糖把子的货郎正溜达着,听见她唤,连忙小跑着过来,问了一声姑娘安,递上了一袋牛皮糖。
    烟雨接过,刚把铜板递给他,便见周遭迅疾围上来几个护卫,将货郎围住盘问。
    烟雨吓了一大跳,忙缩回了脑袋,在围墙下听了一会儿,好像护卫们盘问不出什么,便放货郎走了。
    烟雨这才放下了心。
    这会儿花园也不想待了,烟雨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牛皮糖,打开糖纸,取出牛皮糖放入嘴里。
    甜蜜而熟悉的滋味漫上心头,烟雨觉得脚步都高兴起来,低头去看手里的糖纸,翻过油面儿,忽见上头有一行字,亮晶晶地闪入了烟雨的眼睛。
    “万爱千恩百苦,疼女莫如父母。濛濛我儿,嗲嗲泣血十载,终于得见,此心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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