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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香茶为簌簌治了伤,又命人去为她熬煮药汤,这才道:“……不必担心,这些鞭伤同她从前的伤相比,不算什么。”
    烟雨这才放下心来,只在簌簌旁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到了晚间,簌簌终于醒了过来。
    她是个性情万分坚毅之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向顾南音磕了头,跪谢道:“夫人,是您救了我家小小姐么?奴婢替我家姑娘给您磕头了。”
    她咚咚地磕头,烟雨拦都拦不住,顾南音忙去扶她,裴老夫人却又进来了,簌簌见到了裴老夫人,登时双眼瞪大,良久才哇的哭出声来,扑向了裴老夫人,跪在地上抱住了她。
    “夫人,夫人,您还活着,我找了您两年啊……山东,河南,我一直在找您……”她哭的快要昏厥过去了,直将裴老夫人心疼的泪流满面。
    “孩子,好孩子……你能想着为姑娘报仇,可苦了你了……”裴老夫人这九年来,独自一人在山东的海边过活,今日终于见到了从前女儿身边最为亲密的丫头,又是从前在家里长起来的,只觉得老怀甚慰。
    俩人抱着哭,谁也没有主动提起严漪漪,像是怕触碰到那道伤疤。
    夜雨沙沙,屋子里的情绪都平缓起来了,簌簌同烟雨坐在了一起,同裴氏、顾南音说起了当年之事。
    盛怀信同严漪漪成婚时,簌簌那时候十三岁,因对姑娘忠心耿耿,做事又一丝不苟,一直都是漪漪身边一等的婢女,故而对那盛怀信极为熟悉。
    盛怀信生的极为英俊儒雅,气质更是清逸出尘,当年严老爷选中她,第一回 到家里来,严漪漪便芳心可可,爱上了他。
    成婚后,盛怀信一向待漪漪小意温柔,小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十分恩爱,只是在烟雨生下来之后,盛怀信便因了冠姓一事,头一次同严漪漪起了争执。
    自此之后,虽然烟雨的起名一事暂时延缓,可簌簌觉得情形有些不对了。
    人前盛怀信依旧待漪漪温柔体贴,人后却冷冷清清,言谈举止虽有礼,却透着几分疏离。
    在某些事上,更是句句否定漪漪。
    濛濛五岁时,盛怀信在私下,对严家老爷严恪的反感登峰造极,这便提前一年,往京城备试。
    一家人在破云禅寺里足足待了半月有余,久到姑娘都觉得奇怪起来。
    那时节正是七月,该是雨季的时候,却不下雨,出事那一晚,盛怀信出门访友,严漪漪哄着濛濛安睡后,自己也睡下了,簌簌在小榻上也睡的呼呼。
    火是从隔壁厢房烧起来的,因是深更半夜时分,一直烧到了整间屋子,她们才被烟雾呛醒。
    簌簌破了窗,将濛濛接出去,主仆三人到了廊下,四处已然是火光冲天,庙里的和尚们都纷纷冲出来打水灭火,原是可以逃出生天的,可忽然就有人喊,山匪来了,山匪来了。
    于是果见有持刀之人涌进来,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严漪漪见势不好,同簌簌一道儿抱着烟雨到了后院,刚到那井边,便听一墙之隔的隔壁传来刀剑砍人之声,以及阵阵惨叫之声。
    严漪漪只觉不好,将井盖搬来,把濛濛放进了吊桶里,将将盖好盖子,山匪便来了。
    那山匪的样貌,簌簌至今都记得。
    凶神恶煞、丑陋不堪,持一把长刀,见了严漪漪之后,摇着头狞笑着说了句,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倒是可惜了。
    他嘴里说着可惜,可手里的刀却一下子捅了过来,第一刀便刺进了姑娘的心口。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姑娘痛地跌坐回地上,身子死死地压在了井上,簌簌扑过去,替姑娘挨了五刀,那山匪踢开刀,再一刀一刀地捅在了姑娘的脊背上。
    两人都昏死过去了,也许昏死的只是簌簌,姑娘早已死了。
    簌簌的心同旁人生的不一样,她不痛,只在迷迷糊糊间,看见姑爷慢慢地走过来,在姑娘的身边哭的不能自已,接着将姑娘抱在了怀里,走了出去。
    簌簌想喊姑爷救命,可却说不出话,以手代脚,血肉模糊地爬了几十步,却看见那厢房里,姑爷在断壁残垣里,仔细地将姑娘同一具烧焦的男尸摆在一起,接着,点起了火……
    她不敢再出声,牙齿咬的快要碎了,也许她也快要死掉了吧,她艰难地爬回井边,依旧死在哪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姑爷又来了。
    同他一起来的,是方才捅杀姑娘的山匪,姑爷喊他秃鹰,语气是不善的,甚至是狂怒的。
    姑爷对他拳打脚踢,秃鹰任他打,却笑的猖狂,“状元公,咱们干的就是杀人放火的事儿,你叫咱们来抢那劳什子藏宝图,可没说不能杀人。再者说了,是你叫老子放火抢图,莫非你是不知放火会死人?抢图会死人状元公,你可别惺惺作态了,得了藏宝图,你再娶一个,岂不快活。”
    后来怎么样了呢,盛怀信该是同土匪们在尸体堆里翻来翻去,翻什么呢,该是找小小姐吧?
    簌簌一声也不敢出,可是那些人临走前,仍是一刀又砍在她的左臂,再将一只火把丢在了她的身上,火灼烧着她的脊背,令她痛的昏死过去,再也不知后事。
    再醒来时,她已在看林人屋子里,浑身一动也不能动,看林子的老妪照料着她,告诉她,那间禅寺叫官府给封了,而簌簌已然昏迷了整整九天。
    那九天里会发生了什么啊,簌簌不敢想,哀求着看林老妪去禅寺里去瞧那口井,老妪去了,回来后说井下空无一人,也没有什么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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