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再度昏迷过去,就这样半死不活地躺了一年多,老妪给她一口吃的就吃,三五日没吃饭也是常有的,终于有一日能动弹了,她便去四处去找严家,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叫花子。
第六年上,她又回到了二亭山,遇见了那一帮山匪,他们的人所剩无几,簌簌假意迷惑其中的二头领过山鹰,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盛怀信当年在破云禅寺逗留如此之久,皆是在与二亭山的山匪联络,只说他的妻子手中有一个藏宝图,不知藏在哪一处,出两千两买通山匪,让他们前去放火杀人,趁乱时,抢夺严漪漪手里的藏宝图。
可惜山匪杀红了眼,一发不可收拾。
而二亭山的土匪,在事发的第三年,便被朝廷剿灭了。
秃鹰的亲弟兄过山鹰查了几年,才知那剿匪之人正是盛怀信,才和簌簌结成了同盟,一同报仇。
而簌簌也骗他,事成之后会告诉他,藏宝图的下落。
簌簌将整件事说完,几度哭的不能自已,裴老夫人更是无法接受,脑疾发作。
烟雨心痛的难以复加,再问她那过山鹰的脾性,簌簌止住了哭,点头道,“那过山鹰是个夯货,只要给他点好处,便可为我们所用。”
烟雨忍住心痛,只叫青缇递来纸笔,一边流着泪一边写下了诉状,顾南音抹着泪劝女儿莫要冲动,却实在无法拦下,只叫人快去请顾以宁来。
顾以宁在三法司同诸位集议一日一夜,最终却因陛下体弱的缘故,无法获取两案的裁定,只能将盛实庭先行释放回成贤街,虽皇太子殿下下令软禁此人,到底还是叫他暂时逃过一劫。
接到老宅之信时,顾以宁将将踏出刑部大门,眼前空中飘着细碎的白色的飞絮,他心中一惊,伸出手去接时,那飞絮落入他的手心,顷刻间便化成了水。
下雪了。
七月末刚入秋的时候,金陵竟下起了雪。
顾以宁匆匆赶回了老宅,甫一进门,便见茫茫飞雪里,烟雨披着头篷慢慢走来,双目红肿着,她手里握着一卷诉状,在门前等他。
见顾以宁来了,她的眸里显出几分水光,红红的鼻尖儿吸了一吸,令人心碎。
顾以宁迎上去,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她在他的怀里不言不动,
“小舅舅,我要去敲登闻鼓。”她嗓音温柔却坚定,“我要为我的姆妈,讨还一个公道。”
登闻鼓乃是告御状的唯一途径。
此时已临五更,天地一片寂静,顾以宁知道她心里的苦,只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一路乘了马车,前往宫门前那个巨大的登闻鼓而去。
先将诉状提交,其余的事由他去斡旋,万不可令烟雨受那一百杖责。
到那巨大的登闻鼓前,天色已然微微发亮,早起的肆铺里蒸上了吃食,去上朝的官员或乘轿或骑马,他们看见那个雪里的绝美少女,站在登闻鼓下,细弱的腕子扬起,坚定而有力地,一下一下地敲响了那通天的鼓。
敢敲登闻鼓之人数十年未曾有过,那声响惊动了朝野,惊动了禁宫,也惊动整个大梁。
而那诉状的内容更是令天下人震惊。
当年富甲天下的广陵盐商总首严家的孙女,状告自己的生身父亲,如今的内阁次辅盛实庭杀妻害女。
诉状递呈了,五日后便会开堂审理,全天下人都在等着看这场官司,却也在唏嘘,该有多大的仇恨,才能无惧开堂之日的杖责之痛,状告亲父。
烟雨不怕,只等着这一天,却在递呈诉状的第四日,等来了内阁次辅盛实庭的现任妻子,程珈玉。
第100章 .蝉不知雪女孩子的成就不是从婚姻里获……
程珈玉临出门前,往舌下含了一片天麻,在车上坐了一时才缓过来气。
这几日诸事不顺,连此刻马车行起来,轮子都咯吱咯吱直作响,她看了一眼展秋,展秋立时便会了意,掀帘子骂出去:“仔细些,没得颠坏了夫人。”
车把式陪着小心的声音传过来,“……路上全是雪水,真是奇了怪了,七月里还能飞雪……”
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程珈玉额上的那根筋又突突跳起来,她使劲儿把舌下的天麻压了压,只觉得心烦意乱。
顾家那个小孤女状告自家夫君,这件事一传出来,程珈玉先以为是这小孤女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臆想自己是夫君的女儿,可待她亲口去问时,夫君一言不发的态度,直叫她当场便起了疑心。
于是她百般去问,可夫君只一句话,叫她不要参与此事,一切都是诬告罢了。
她半信半疑,可闹也闹了哭也哭了,硬是从夫君的嘴里抠不出一句话,直气的她险些晕厥过去。
她再去缠磨父亲,可父亲只看了她一眼,便挥了挥手一言不发。
她的直觉告诉她,顾家的那个小孤女,那一日同顾以宁举止亲密,显然是个狐媚子做派,指不定是受了顾以宁的指派,陷害夫君。
她知道政治上的倾轧与明争暗斗,也知道父亲与夫君深陷其中,却不知竟有人敢冒着先被责打一百杖的惩罚,去敲登闻鼓。
顾以宁是下了什么蛊,竟叫那小孤女如此为他卖命?
程珈玉转着脑筋,心中鄙夷着小孤女来。
客居顾家,身世凄惨,所以既然攀附上了顾以宁那样的人物,才要抓的紧紧的吧……
她这般想着,路程已过半,回过神思叫展秋拿出银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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