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像是见过似的,个儿高高的,生的像个菩萨,是个端丽的模样,也不知道明儿能不能再见上一回。”
“听说皇后娘娘原是金陵顾氏家的姑奶奶,如何当起了这一户人家的主母,当真叫人好奇……”
“我倒是知道一些内情,这一时也不好讲,过会子你往我家里去,咱们吃个酒好生叙一叙。”
众百姓轻声议论不绝,到了午间还仍有不少人远远围观,正好奇着,忽听得有马蹄声起,有两驾马车一前一后地驶过来,到了梅庵巷口,便叫亲军卫护卫拦下了。
从那马车上下来一位面容温睦的婆子,笑着同那护卫打点道:“好教军爷知道,这里是金陵顾氏的车轿,皇后娘娘乃是咱们府上的姑奶奶。今儿咱们家大老夫人、二老夫人来为姑奶奶送添箱礼,还请通融。”
那护卫听了,叫亲兵进去通报了,只是等一时不来,这两驾马车便晾在了巷口。
那第一辆车轿里坐的自然是顾家长房大老夫人闫氏,她在轿中等的不耐烦,眉眼间便有几分烦乱。
“老二媳妇眼皮子竟能浅薄至此,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横竖一个和离大归的女儿,顾家都已然辟了一处地界养她,每个月的月钱也发了十年,如何就能叫人这要紧的当口搬了出去?”
大老夫人身前的婆子叫芬致,此时在一旁轻声道:“起先是那太师府上的亲事,惹了皇后娘娘,到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叫皇后娘娘去做什么节妇……这不是变着法儿地折磨人么?说起来,那一晚这梅庵府上宴请,宫里的天使过来送衣裳鞋袜,咱们就该看出些苗头来,早早将皇后娘娘哄回家才是。”
大老夫人面上就有几分不自然了。
“太主娘娘都由着老四在外头住严家的宅子,我逞什么能?”
“倘或咱们有前后眼,该能省去多少麻烦。”芬致应合着大老夫人的话,“太主娘娘虽是咱们顾府的老祖宗不假,可如今顾家东西分了府,那边成了文安侯府,太主娘娘随着三老爷住,咱们府上的事儿太主娘娘自然不好插手,故而不好发话也是有的。”
这个时候再说这些管什么用呢,大老夫人心里一阵儿烦躁。
自打出了封后的旨意,原是他顾府好端端的的姑奶奶,却住进了梅庵严家,大老爷顾知诚这些时日,在家里就一点儿好脸色都没有,先是恨恨地痛骂了二老爷顾知明一顿,接着就责令她与二弟妹一道,无论如何都将顾南音接回顾家,好让皇后娘娘从积善巷发嫁。
大老夫人虽同顾南音交往不多,也胜在交往不多,没什么龃龉,倘或温言软语地好生劝说一番,也许能将顾南音劝回家也说不得。
她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忽然想起一事来,惊起了一身冷汗,捉住了芬致的手腕问道:“几个月前,四姑奶奶是不是来找我的?”
芬致霎时就想起来了,面如土色,“……说是顾珙领着太师府的那个程务青,强要见她女儿,同您要个说法。那个时候您推说不在,也没见。”
大老夫人冷静了一下,道:“前几日宴请上,我瞧着她待我倒还好,似乎同我没什么芥蒂。”
芬致也道:“说起来,该是瑾大奶奶办事办的好,听说了这事,将顾珙狠狠地打了一顿,送回如皋老家去了。说不得皇后娘娘能念您这一份好。”
大老夫人立时就放下心来,打心底感谢起自己这位儿媳妇来,“到底是出身如皋的名门,眼界就是比老二家的媳妇高一些。”
这一厢长房大老夫人在车轿里忐忑不安,后头的马车里,二老妇人杜氏却满脸的不情愿,心里窝了一口气。
“天老爷不开眼,一个姨娘生的破落户,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搭上了陛下。原以为当个皇妃顶天儿了,没成想竟成了皇后?当真是太可笑了。”
一旁随侍的衡二奶奶却满心的后悔,听见婆母这般说,不由地投去了一个怨恨的眼神。
“当初太师府上出了事,儿媳就说要去同四姑奶奶缓和缓和关系,您又不让。上回在严家的宴席上,您又那么说话……这下好了,还不晓得四姑奶奶愿不愿意见咱们。”
二老夫人心里发虚,面上却不显,一个眼风扫过去,厉声道:“你自己为太师府保媒拉纤的,如何还怪到老身头上了?至于上一回,我一个应她嫡母的,在自己女儿面前,爱说什么说什么,如何还有错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从广陵被休回家,无依无靠的,是顾家给了她容身之所,怎么,如今还落不下好来了?”
“一点小事就离了家不回来,传出去她的名声好听?都说母仪天下母仪天下的,她本就是个和离大归的破落户,再传出去一个不孝父母的名声,我瞧她如何母仪天下!”
衡二奶奶听见婆母这般说,万念俱灰。
这个时候还这般振振有词,一时进了严家门,说不得会被撵出来,门外围着这么多百姓,怕是晚间就能传遍整个金陵,丢死人了。
“儿媳劝母亲一句,如今四妹妹眼看着就要入主中宫,母仪天下,您若不放下身段来,今日怕是积善巷的大门都回不去。”
二老夫人哪里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不过是逞一时嘴快罢了,闻言不说话了。
也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护卫才通传他们进去,二位老夫人将下了轿,便闻听身后有动静,一回身,顾家大老爷顾知诚、二老爷顾知明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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