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那个比寻常荷包大了一倍的荷包放到沈如意手上,道:“之后,可能还会有些旁的礼物,我会陆续送来,还希望沈娘子不要拒绝。”
沈怜雪顿了顿,她同女儿看了一眼,见女儿眼眸里只有单纯的欣喜,便道:“好,这是公主殿下对团团的慈爱,我自然不会拒绝,不过……”
沈怜雪脸上的自信和朝气重新展露出来。
“不过我跟团团已经过得很好,请殿下放心便是,不用如何铺张浪费。”
李思静喟叹出声:“小小姐有沈娘子做母亲,是殿下的福气,也是二公子的幸运,她从不担心这一点。”
“整个汴京,就算上御内的公主们,也无人比小小姐要好。”
李思静说完这一句,同沈如意点点头,转身离开。
沈怜雪和沈如意一起把她送到门口,被她摆手推拒,这才回了卧房。
沈如意把那荷包放到桌上,抬头看向母亲:“要收吗?”
沈怜雪帮她打开荷包袋子:“这是你祖母的心意,你要收下。”
打开荷包袋子,轻轻一倒,里面还是一个荷包。
沈如意踮脚看过去,就看那荷包上面歪歪扭扭绣了一个白白的兔子,兔子边上是一行小字:“团团如意。”
这是赵令妧亲手给沈如意做的祈福荷包,手艺笨拙,也不名贵,却足够有心。
沈如意伸手摸了摸那兔子绣纹,说:“奶奶的女红跟娘的不相上下,都很可爱。”
沈怜雪:“……”
沈怜雪嘴硬:“我做绢花做得不是挺好。”
沈如意笑着倒在母亲怀里:“娘,我觉得你很高兴,比任何时候都高兴。”
沈怜雪摸了摸沈如意的小脑袋,道:“是啊,娘很高兴。”
过年的大菜昨日都已经预备好了,到时候上过一蒸便能吃,母女两个在家里躺了一会儿,沈如意就躺不住了:“娘,咱们去御街吧。”
她喜欢热闹,难得过年可以放松,自然要好好热闹一番。
沈怜雪想了想,道:“也行,去喊你年年哥和燕子姐,问他们去不去,今日里瓦舍肯定很热闹。”
沈如意高兴地出去呼朋引伴,不多时,甜水巷几户相熟的人家便一起出了门。
林娘子一家带着刘春燕和刘春朋,孙九娘带着郑欣年,李丽颜自然跟在沈怜雪身边,同沈如意一起往前走。
一路沿着汴河大街往前行去,沿路是关了门但贴着门神和桃符的人家,汴河大街安静如同往日里的深夜,可每家每户里,却都是欢声笑语。
一行人走走笑笑,一路来到御街。
此时大傩仪还未结束,身穿各色戏服的仪卫在表演最后的舞蹈,百姓围在御街两侧,自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沈如意看不见前面,李丽颜就一把把她抱起来,扛到肩膀上。
待到最后埋祟后,殿前司高声唱诵:“礼成。”
百姓之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辞旧迎新,除祟迎安。”
看完了大傩仪,他们又往街边的瓦舍行去。
今日的瓦舍比平日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往常十文钱一张的门票,今日也涨到了二十,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热情的看客。
沈如意和刘春燕最喜欢看杂戏,大人们则愿意听曲,郑欣年和刘春朋便只能领着小妹妹们,挤在一群小萝卜头里看杂戏。
沈如意坐在郑欣年给她找来的板凳上,仰着头看身边的郑欣年:“年年哥,丹鹿书院是不是很厉害?”
郑欣年俊俏的小脸还挂着因为寒冷而冻出来的红晕,可他那股子翩翩少年郎的劲儿却一点都不少,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
“丹鹿书院是如今汴京最大的书院,陆山长是享誉大宋的大儒,无数宰执从丹鹿书院走出来,如今的裴宰执就师承陆山长。”
郑欣年认真回答她,低下头看她:“团团也想去读书了?”
沈如意慌忙摇头:“别胡说,让我娘听到,又要琢磨送我去书院。”
郑欣年有点无奈,看着小丫头古灵精怪的模样,道:“雪婶婶想要送你去书院,大抵是觉得自己无法再教你更多,你若是去书院读书,可以看到另一片天地。”
郑欣年的目光长远,他抬起头,遥遥看向一望无际的天。
“天下是很大的。”
沈如意曾经跟随师父游历大宋,见过边疆的风沙,也见过江南水乡,她甚至在潮州看到过大海。
她知道,天下是很大的。
但这些数不清的美景,她早已见得,如今她的心却很小,只能看到母亲一人身影。
沈如意认真听着郑欣年的话:“我知道的。”
郑欣年却摇了摇头:“不,天下并非天下,人心也并非人心,我们所学所看,所听所想,永远没有尽头。”
沈如意:“……”
沈如意:“年年哥,我听不懂。”
郑欣年看着小姑娘一脸无奈,咧嘴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才会让人明白他确确实实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听不懂就不听,但是我却一定要懂。”
沈如意若有所思点点头:“哦。”
郑欣年顿了顿,又说:“团团不想去丹鹿书院的话,倒是可以去彤心书院,那是明懿大长公主年轻时创立,所教皆是女学生。”
郑欣年语气里颇为欣赏:“在那里,团团大概能学到自己想学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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