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洛灵是来者不拒:“烧饼再加两斤熟牛肉。”
长春子爽快道:“行。”
一老一少相处愉快,结伴去了酒楼。
庆帝不远不近的缀着,见状有些目瞪口呆:“我还不曾见过国师这般慈眉善目的时候。”长春子年轻时性格暴躁,两句话说不来就要和人斗法,活像个武夫。也就这些年修身养性了,看起来多了两分仙风道骨。
大太监也是呵呵笑:“看来这位弈姑娘当真是个好苗子。”
庆帝的眉心稍缓,没有国师就会处于劣势,他这几年也心急,但见长春子有了中意的人不禁也有些开怀:“走走走。长春子不是要请客,我们也去吃一顿。”
大太监顺着皇帝的话;“肯定要好好宰国师一回。”
弈洛灵见又过来两个人,一位气势威武,一看就常处于上位,一位高高壮壮面白无须,眉毛一挑,当下就明白了两人的身份。
庆帝虽是皇帝,但也要看与谁一起的,在长春子面前他就十分平易近人:“叨扰小友了。”
长春子早就知道庆帝跟了出来,他朝弈洛灵介绍道:“我的一位旧友。”
弈洛灵喜欢热闹:“不叨扰,再多加两道菜就好。”在小界也没事,可以吃吃喝喝,交许多有意思的朋友,她招手,脆生生道,“小二,加菜!”
庆帝失笑,弈洛灵同他女儿一般大,但显然比他的女儿们活泼的多:“喜欢什么?你大可放开肚子点。”他谦虚道,“鄙人别的没有,就是有点小钱。”
长春子瞥了庆帝一眼,也没拆穿他。
弈洛灵连连点头:“那就多谢了。”
雨连着下了半月。
几人也混熟了,凑一块吃饭听书,没事还能来两把牌九。弈洛灵觉得这日子挺惬意的,她都不介意多待一些时日了。
混得久了,总有些颓散,弈洛灵睡午觉睡了个把时辰外面就变天了。
垂云界是有修士的,但这里的修士很弱。
天幕被撕开了个数百里的口子,电闪雷鸣,恍若天人的一行人跨界而来。呜——风声大作,暴雨如瀑,光晕炸作漫天光点,伫立在骇人的雷电下几人却安然无恙。
一位眼眸森绿的英俊男子衣袍飒飒,银饰耀目:“……小界?”
他嗓音轻慢沙哑,腔调古怪冰冷。
长春子被雨浇湿了。
看见天外来人,他极其想大声嘶吼些什么,但他却喊不出来,喉咙里被塞进了湿透的棉絮,发痒生疼,浑身颤栗。
这是身体本能的恐惧。
来者也没掩饰他们的意图。
为首的青年气度矜贵,眉心一点鲜红似火:“生殉屠界,再练一枚转魂旗来。”
他正为那些苍老的魔尊恢复实力,用凡人的生气滋养速度最快了。
生殉?屠界?
生殉他知道,屠界……是他想得那样吗?
长春子想大声喊不要!
他惊怒、恐惧,感到了切实的悲哀——他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蝼蚁。
忍冬说的话垂云界听得清清楚楚,印刻在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同,惶恐、惊惧、迷茫,大哭或者大笑,嫁娶或者服丧,无论在经历人生何种阶段,他们的神情都有种微妙的雷同。
荒谬,大大荒谬。
上一秒他们还在为柴米油盐奔走,有着幸福或不幸的人生,下一秒就要消弭。
风声,雨声。
死一样的寂静。
片刻,或者只一息后,时间在这一刻没有多大意义。
嗒嗒嗒。
靴子踩水的声音,清晰的落在了每个人的耳膜上,弈洛灵喜欢鲜亮的衣服,她今日穿了件红裙,烂漫又艳丽:“哎。”
就挺倒霉的。
长春子不禁看向了弈洛灵。
那个似乎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忍冬认出了弈洛灵,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也算认识。
他挑起眉:“你怎么在这儿?”
弈洛灵沉声道:“奉宗门之令镇守垂云界。”
忍冬掀起眼皮:“你守不住。”
长春子表情惊愕。
他们认识?镇守垂云界?
弈洛灵叹气:“是守不住。”她连忍冬都打不过,少女扬起脸,笑盈盈道,“那我不守了。你能不能放我走?”
一处小界而已,她是剑宗天骄,遇到不可敌的敌人,暂时撤退而已,没必要非得送死。
韩老魔给忍冬传道重伤了,至今只养了个四五层。
他知道忍冬对谢无霜有着别样的情愫,但这只是谢无霜的同宗师妹而已,放走了弈洛灵,弈洛灵出去通风报信,他们就麻烦了:“君上……”
忍冬抬手,示意韩老魔闭嘴。
他看向弈洛灵:“你走吧。”
弈洛灵只是试探一下。
她闻言也是一默,忍冬竟然还牵挂着谢师兄:“……何必。”话音一顿,“老头,我要走了。”
长春子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弈洛灵也是天外之人,奉命来镇守他们这方世界,但遇见了这行人,她不敌也要离开了。
他嗯了声,低声道:“走吧,别再回来了。”总不能让弈洛灵一起死吧。
庆帝惨然一笑,勉强维持住了威严,声音还算温和;“小友,再会。”
胖胖的大太监吓得跟筛糠一样,但还是催促了一声:“小国师,您快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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