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没有当着晏铮的面说出口。
可不管她说什么,在曲挽香听来都是没头没尾且莫名其妙的,“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从未离开过白云村,生来便在这里。”
迎着曲如烟的怒火,她淡道:“也许你们是找人心切才会擅闯进来,可如果再有别的举止,我没法保你们安然无恙。”
“曲挽香!”
曲如烟再也忍不住,被绑着也猛地伸手搡了她一把。
她好生气,为什么,这才不是她的二姐,她的二姐就算表面冷淡,可她,对亲人都是极好极好的,对晏铮,也一定不是现在这样过分……这般疏离冷漠!
她这一搡,没让曲挽香皱眉,倒让几个村人躁动起来。
“这女的!她敢对神女大人不敬?”
“云芝,我看这伙人就是山神派来的。”
“不行,不能放他们走!”
七八个布衣男人抄起家伙渐渐将他们围住,这些村人刚才抓到他们时就说过,要将他们打死。
晏铮一动不动,曲如烟看不清他的表情,心中发怵也只能强撑着胆子没有后退。
“他们不是。”曲挽香轻轻抬手。
“可是,这帮人不怀好意,对您又这么无礼,怎么可能真是误入咱们村的。”
“就是,宁可误杀也不能放走一个啊。”
“肃静!”
云芝一出声,村人们方才安静。
“神女大人,怎么办?”他靠近曲挽香低语。
曲挽香一瞥村人们无法释然的神色,眸光在眼前四人脸上一转,轻道:“好吧。”
“神女大人?”
“我带一个人去祭祀坛请山神大人分辨,若他们是,由你们处置。若不是,放他们离开。”
祭祀坛是骗不了人的,村人们犹豫片刻,只得点头答应。
曲挽香往曲如烟身前靠了一步。
“你你你想干什么?”
她登时如临大敌,以为她要将自己推的那一下还回来。
“你们谁跟我去祭祀坛?”曲挽香问。
“我跟你去。”不等曲如烟说话,晏铮道。
他抬头,眼中还有未消退的红,神色却已恢复如常。
“晏铮……”曲如烟怕他跟去也只是徒添悲伤,二姐如今不知道为什么,根本将他拿陌生人一样对待。
“你真的要去吗?”
“在屋里等着。”晏铮头也不回道。
他们谁跟来对曲挽香而言没有区别,她示意村人将其他三人看好,带晏铮走出屋去。
天空阴沉沉的,曲挽香望了一眼,长睫如蝉翼般轻颤,“咱们得快些,要下雨了。”
按从古以来的规矩,神女上山祭祀前,要沐浴焚香,洗净污秽。她让晏铮在外头等一等。
泡在水里时,门外的云芝纳闷:“我倒挺少看见您那样发怒。”
“我若不发怒,难以服众呀。”曲挽香撩起一串水珠,语调和方才是判若两人。
“不过……那个年轻些的男人的确无礼。”她又微微蹙了眉。
出来时,曲挽香换了一套祭祀用的衣裳,雪白的,衬得她唇若丹霞,眼如璨星,叫身周万物都不禁黯然失色。她是活在那里的,鲜活的,有心跳的。
晏铮看在眼里,微微垂下了头。
“您不要又在山里玩得忘了时辰,快去快回。”
云芝和几个村人将他们送到山脚边就停了。
“他们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和我上去?”晏铮回首一瞥等候在下方的几个身影。
“‘神女是山神的使者,进了白云山会守山神庇护’。”曲挽香答道:“这是白云村人都知道的事。”
晏铮放慢步伐,落在她身后一段距离。
她这样说时没有回头,自然看不见他定定凝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和两年前几乎没有变化,即使生在偏僻的村落,从头发丝到绣鞋鞋面都是精致且一丝不苟的。
村人们并没有穿着这么好的衣裳。
是方在野特意叫人调配的吗?
晏铮眼底沉了沉。
曲泽和郭申也许会错愕于曲挽香的冷漠不近人情,但晏铮不会。她有两面,一面转成用来应付生人,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他一直都很清楚,她从来将这一点区分得无比清楚。
刚才在那个屋子里面对自己的,便是满带防备的那一面。
“我知道了。”晏铮回神,回答起曲挽香的话,“所以那个什么山神大人会保护你不被我加害?”
“你不相信吗?”曲挽香听他语调散漫,回首看他,“那你可以试试。”
她的语气罕见地带了几分挑衅,晏铮很清楚,自己被她讨厌了。
“我当然信了。”他坦然与她对视,“我怎么会不信呢?”
曲挽香不答,往山上走去。
她的体力似乎也比两年前要好上许多,踩着山间石板小径,身姿轻盈,轻车熟路。
一路上晏铮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不是什么秘密的话曲挽香也简洁地答了。
白云村自古就建在白云山山脚,山神庇护村落,为村落带来丰收恩惠,同时也给予村民们考验。
神女是山神的使者,她会长久在村落住下,以确认村人们有在诚心供奉祭拜山神,同时护佑他们不因山神的考验遭难。
并不稀奇,落后的村落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风俗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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