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晨起,钱灵和往常一样匆匆梳洗完毕,拿着练功服就往排练室跑,刚出宿舍大楼就被卢靖朝拦了下来。
“几天没见到你,怎么又瘦了?”钱灵笑着推了卢靖朝一把,“好不容易见一面怎么挑这个时候来,人家急匆匆要去训练,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
“最近机关事情杂,我和赵处三天两头的加班。”卢靖朝疲惫的笑着,伸手把钱灵拉到角落里,“你真什么都没察觉到吗?还满心满眼的都是训练。”
钱灵这下子更是一头雾水,“早训是文工团的规矩,虽然最近李团忙起来,很多人都耍滑偷懒。但我作为专业骨干,得起带头作用。回来之前李团就说过,想让我日后参与团里编舞工作。”说着她扬扬手中的练功服,“不跳好舞怎么能编舞呢,所以越是这种时候,我越得沉得住气。”
卢靖朝叹了口气,眉头皱的几乎拧成一团。“不瞒你说,我最近在办公室见到了好几份有关李团的文件。情况,可能不太妙。”
“怎么回事?”钱灵顿时警觉起来,“李团没犯什么错呀,虽然这几年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成绩,但文工团还是打理的不错的。专业水平又高,能出什么问题?”
“我只能告诉你,其他军区都在整顿纪律,加强政治教育。咱们这里估计也不会例外,有风声说文工团的战士们这几年被娇惯的厉害,军事训练也好、政治学习也好,什么都比不上唱歌跳舞重要。赵处本来想借自己的人脉关系涡旋,可惜这事闹得太大,他做再多也是螳臂当车。”
钱灵一下子就急了,“不是说每个兵种只是分工不同吗?我们没让野战部队来训练,也没推卫生连的同志们上台,怎么单单拿我们开刀?”
“有些事到现在也不好瞒你了。”卢靖朝郑重对钱灵道,“上面已经要李团交检查,第一步是展开自我批评,主要针对团里流行的骄娇二气。出什么事情你也别多说话,如果有调查组来就尽量打太极,明白吗?”
钱灵冷笑一声,“我就是个唱歌跳舞的小喽啰,调查组来找我简直是杀鸡用牛刀。我有什么可查的,家境清白训练认真,跟人民群众打交道也一分便宜都没占过。”
“新兵连。”卢靖朝压着嗓子提醒道,“你没有完成相应的体能训练,这些都是有记载的。”
“姓刘的阎王不是已经去基层了吗?”钱灵迷惑不解的抬起头,“怎么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能被揪着不放?”
“刘阎王已经走了,姓张的还在呢,也不知道他之后蹦跶了些啥。”卢靖朝抬起左手看了一眼,“上面的意思,人事上应该会有大的变革,文工团成员也可能会各自分留,赵处正在尽最大努力协调。”
“李团不会有事吧。”钱灵心头一紧。
“难说,不过就像我父亲在家时总叨念的,人生总会起起落落,风雨之后终究有彩虹。”卢靖朝揽住钱灵的肩膀,轻轻抱了她一下。“有委屈就先忍着,记住,我不会先放手的。”
钱灵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等她回过神走到排练室的时候早训已经进入尾声,最前方领舞的汤夏也归队了,周航正严肃的给队员们做总结。
“小钱同志,你留一下,报幕词有些需要改动。”过了几分钟周航宣布了解散,却唯独没让钱灵走。
正收拾东西准备去食堂吃饭的战友们不约而同对她投以同情的眼神,钱灵只能心乱如麻的放下背包,随意坐在地毯上。
等其余人都走光,周航冷着脸,把门窗全部严丝合缝的关上了,又小心翼翼的放下窗帘。白炽灯冷冷的打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的五官显得更加不近人情。
“周同志,我知道错了,今天不该贪睡起晚误了早训,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钱灵盯着面前的地毯,赶紧示弱,无论如何误了早训是她不对。
“卢靖朝来找过我,你以为我真的是要追究早训的事?”周航跟着钱灵席地而坐,“训练的人越来越少,过几天我这个干部也会成光杆司令。”
钱灵听出周航话语里的颓丧,猛地抬起头来。
“下午军区大会,上头要求文工团成员全部列席。李团会当众宣读检查。”周航双腿抱着膝盖,“有些事我知道的比卢靖朝多,比如,咱们下周就要被分流出去。”
“我哪儿都不去。”钱灵鼻子一酸,“我文化程度不高,除了唱歌跳舞啥也不会做,李团从地方上挑我来就是当文艺兵的。”
“钱灵,请你冷静一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周航忍不住低吼道,“上边并没有解散文工团的编制,也没有给李团任何处分,现在低头服从命令是为了更好的归队。”周航说到这里忽然哽咽了,他狠狠的抽了下鼻子,抬起头盯着天花板,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钱灵早已泪如雨下。自从穿越之后被糟心的家庭折磨了很久,李团给予的庇护让她在这个年代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关怀与温暖。诚然,李团平日的管理作风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自新兵连起就动手抢人也不太妥当,但也不至于要在军区会议上做检讨。何况据她的判断,李团的行事风格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之前也没看有人跳出来说半个不字。
“同志们都要被分去哪里?”
“先去各个连队熟悉业务吧。”周航强打精神道,“卢靖朝自然是回机关,这也是上边的共识;汤夏和鲁淑仪去卫生连,我的话去宣传部,也在机关,还有几个资历浅的要被分下基层,应该会离开兰州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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