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言语算不得什么,我有没有积年累月的虐待你,何惧之有?”钱灵温婉的看着卢靖朝的眼睛,“我只会心疼你过去受过的罪,正义来的太迟,不过幸好没有缺席。我早就想过,如果咱们日后过不下去了,就道声再见好聚好散吧,不要怨恨,也别死死纠缠。”
“你真的能放得下吗?如果是我。一旦选定了某人,就会坚定不移的携手走下去,哪怕历经千辛万苦也在所不辞。”卢靖朝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爱情本来就应该是至死不渝的。”
钱灵意识到,毕竟她骨子里还是一个现代人,莫名穿越了半个世纪来到这个时代,和眼前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有着千差万别的背景。卢靖朝已经属于七十年代的人中相对开化的,所以如果不想永远形单影只的生活下去,要改变和迁就的只能是自己。
两人又黏在一起说了些缠绵的情话,这才照原计划去了趟安定医院。其实钱灵对卢靖朝的继母充满了好奇,她本能的觉得这个女人应该并非传统意义上恶继母的凶神恶煞,也应该有些风韵和姿色,让战功赫赫的的卢将军能醉心在石榴裙下十余载。卢靖朝生母过世的时候还很小,其实她如果聪明点视如己出的来抚养,日久天长就算是块石头也能暖化了,更别说只是个带着几分叛逆的幼童。可惜她选择了赶尽杀绝步步紧逼,卢靖朝却如同疾风中的劲草愈挫愈勇,成了让她精神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卢靖朝的继母在安定医院被剪去长发,穿着宽松的病号服,神情呆滞的坐在轮椅上,任由护士推着来到探视室。女人由于久在室内见不到阳光皮肤黯淡惨白,脸颊臃肿,双目涣散,嘴里莫名其妙喃喃自语着。
“她胖了不少,可能是被束缚带捆在床上不得动弹的缘故。”卢靖朝抵了抵钱灵的肩膀,“毕竟医生都看过她攻击我的模样,在转送到这里来的时候住院单上也对攻击性进行了大书特书,为了防止伤害照顾她的护士和病房里的其他人只能尽可能的多打镇定剂,现在还好,之后在后遗症的副作用下只会越来越痴傻。”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在这呆一辈子。她这么多年也记得给我一口饭吃,我总不能连条活路都不留给她。”卢靖朝温柔的揽着钱灵,“只可惜了肃朝,被她偷情的事连累的这么悲惨,不然即使没有血缘上的关系,我也愿意帮他一把的。
钱灵一时惊的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你是说,你弟......这件事你父亲知道吗?”
卢靖朝摇了摇头,“不想刺激他老人家,何况肃朝日后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我又何必再伤害他。父亲最多不过在分配钱财上偏心点,可他这么多年除了几个工资就没动过别的心思,肃朝又能沾多少便宜。”
离开安定医院后,钱灵百感交集,心神更是荡出九霄云外。只能任由卢靖朝牵着她的手上了公交车,把她送回大兴的营地里。“下周四北京军区的表彰大会上,会奖励这半年以来军区内部的英雄模范事迹。”卢靖朝温柔的吻了吻钱灵的额头,“真希望你能来,就像歌词里唱的,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钱灵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一味傻笑着。
“傻瓜,舞台剧演出非常成功,谢团把我作为优秀事迹报了上去。”卢靖朝如释重负的把钱灵拥入怀中,“之前担心我对那个女人的作法吓到你,所以想等颁奖之后你心理上也慢慢适应了再将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而现在,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你是说,要带我去见你父亲?”钱灵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这太早了点吧。”
“不早,而且他拿到第一枚军功章的时候比我年纪还大,我也要让他知道不但虎父无犬子,更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最近家里的那些烂事萦绕在他心头,整个人都老了好几岁。这次遇到我拿军功章的喜事,正好把我们俩的事公布了,喜上加喜。”卢靖朝憧憬着和钱灵能光明正大的牵手漫步在阳光下,心里欢喜的快要飞起来。
“我这里还有一件喜事。”钱灵笑嘻嘻的望着卢靖朝,“周航费尽周折的事情我居然刚满期就做到了,歌舞团领导把我提干的报告递了上去,前几天上面正式通过了。明年开始,我就可以在歌舞团担任一定职务,并且津贴也会更多些。到时候请你去全聚德吃烤鸭可好?”
卢靖朝爱怜的摸了摸钱灵的长发,“怎么能要你请。”
“我只是想把快乐和你分享,就好比刚才,你明知道我可能会对你复仇的做法持有异议,你不也对我和盘托出了吗?其实在我看来伴侣之间保持美好的念想固然重要,可比这更重要的是坦诚。就好比我喜欢你,哪怕你也会有自己的算计和心机,有一些不那么光明的东西,而我在知道真相之后依然像之前那般喜欢你。”
卢靖朝喉头一热,只觉得在自己心底禁锢了多年的铁链全都断裂开来,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轻松了不少。这么多年他都在寻求一个复仇的机会,寻求将失去的东西一件件寻回来,寻求最朴素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就连血脉相连的父亲,心中的天平都倾向继母那边。而父亲的那些战友和同事,也都觉得他太过不通人情,生母已逝去多年,他却仍然对父亲再娶之事耿耿于怀。
而如今,他身边有了一个能够分享和分担所有秘密的人。无论是光明还是幽暗,成功还是失败,钱灵都会用无限的包容和善意的解读去接纳他。犹如风雪漫天中仓促归来的旅人,又如同漫长黑夜中的第一缕天光,他只能将钱灵溶进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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