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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念南没瞧见崔慕礼,便不打算上前寒暄,正想转回自家马车,眼神又在一丛丛的人影里溜过,滑到谢渺空荡荡的双手上。
    他不客气地问:“你今年怎么混得这么差,连盏花灯都没捞上?”
    往年的花灯,都是她沾崔府小姐们的光,从崔慕礼那里求来的。今年嘛……不求,自然什么都没有。
    谢渺不打算跟他细说,轻哼道:“大齐哪条律例规定,上元节必须要人手一盏花灯才行?”
    周念南问:“别人都有,独你没有,你不觉得丢脸?”
    她满不在乎地道:“小孩子的脸皮才一戳就破。”像她这种活了两世的大人,如何能为这点小事而感到丢脸?
    周念南越听越稀奇,见她小脸玉莹莹地仰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我来瞧瞧,你脸皮到底有多厚。”
    两指在她左脸颊轻轻掐了把,指尖顿时触及凝脂,冰凉细腻,滑嫩的像是一块豆腐。
    谢渺没料到他有如此动作,愣了半瞬后才回过神,想也不想就狠狠拍落他的手掌。
    周念南敏捷地缩回手,识相地退后几步,偏嘴里还不怕死地挑衅,“嗯……确实比旁人的脸皮要厚上不少。”
    少女的肌肤本就细嫩,饶是他控制力道,白净的脸颊仍被掐出一抹红痕。谢渺不自知,反复用袖子擦拭,冷着脸瞪他,“周三公子,你念得四书五经都喂狗肚子里去了吗?!”
    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
    周念南装作没看见她的愤怒,慢悠悠地道:“我们周家是武将世家,书念得少,不拘小节。”
    谢渺被他的无耻气倒,懒得跟他再多话,扭过头便要走,袖子却被人一扯,接着手里被塞进一柄琉璃珠子灯。
    “喏,灯送你了。”
    谢渺反手便要塞回去,但周念南跃身掠出好几丈远,眨眼已不见踪影。
    珠子灯沉甸甸地坠在手心,谢渺想赌气扔掉,又有些迟疑。
    无他,这盏灯太漂亮了。
    正苦恼灯的去留,拂绿和揽霞忽然恭敬喊了一声,“二公子。”
    崔慕礼自暗处徐徐而出,月牙白的衣裳被灯辉染上煦色。他右手执羊皮纸灯,笑容浅显,暖意却未达眼底,“表妹逛得可尽兴?”
    “嗯,还行。”谢渺敷衍了事,“时候不早,该回去了。”
    “的确。”崔慕礼朝她走近,每动一步,羊皮纸灯的同心结流苏便跟着晃一下。待走到谢渺身边,他递出手,“拿着。”
    谢渺:???
    崔慕礼道:“其他人都有。”
    谢渺连忙拒绝:“我就不用了。”
    崔慕礼的目光停在她被掐红的左颊,“所以,收了念南的灯,便不要我的了?”
    语调平静如斯,偏又暗藏指控,隐隐散发危险气息。
    谢渺熟悉他的脾性,知晓他此刻定是心有不悦,按理说她应该识相,顺着他的毛摸便是,但她偏偏生出反骨,想跟他对着干。
    于是认真地点头,“凡事有先来后到,灯,一盏足矣。”
    是吗。
    他淡淡扫过那盏华丽的琉璃灯,未几,抛却平日里的守礼,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羊皮灯塞进她的手心。
    “我要送,你便必须得收。”
    *
    谢渺做了个梦。
    梦里她坐在一张圆桌前,周念南哼哧哼哧地搬来一头烤乳猪,得意洋洋地道:“谢渺,你家里那么穷,肯定没有吃饱过。来来来,我大发慈悲,请你吃一顿烤乳猪,保准你吃得满嘴流油,唇齿留香。”
    谢渺不想吃,拧着身子要跑,被他恶狠狠地按着肩膀坐下。
    “快吃!吃完了才能走!”
    谢渺抵抗不过,含泪吃下两大碗猪肉,正腻得慌时,崔慕礼又领人扛来一头烤全羊。
    “谢表妹,你吃了念南的烤乳猪,便不能厚此薄彼,也要吃我的烤全羊。”
    谢渺哭着摇头,崔慕礼视若无睹,撕下一只羊腿,亲自送到她嘴边,彬彬有礼又强势地道:“我要你吃,你便必须得吃。”
    ……
    谢渺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两手捂着耳朵摇头,嘴里不断嗫嚅着:“我不吃,我吃不下了,我不要吃!”
    外间的拂绿听到声音,急忙进来,“小姐,您梦魇了吗?”
    可不是吗。
    谢渺摸了摸满头大汗,有气无力地道:“我要沐浴。”
    一抬眼却看到摆在柜子上的两盏灯,立马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嚷嚷,“将那两盏灯都扔了!扔得越远越好!”
    拂绿有些迟疑,“小姐,真要扔?”那可是周三公子和二公子送得,精巧别致,该要不少银子呢。
    “扔!”谢渺磨了磨后槽牙,恨恨道:“再也不要让我瞧见它们。”
    拂绿道她一时犯别扭,没有扔掉灯,只偷偷将它们藏进箱笼。
    梳洗完毕后,谢渺到书房念经,还未念到半本,拂绿来报,说是崔夕宁来拜访。
    昨日回来,谢渺已经叮嘱过揽霞与拂绿,谁都不许透漏此事相关风声。两名丫鬟虽牢记小姐忠告,此时见崔夕宁上门,眼里总归多了几分好奇打量。
    谢渺屏退丫鬟,与崔夕宁在书房说话。
    崔夕宁坐在窗边,手捧茶盏,眼神闪烁,欲言又止,“谢渺,你昨日……昨日玩得可开心?”
    “还行。”谢渺反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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