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慕礼沉默不语。
不,他并不知晓。从前的他漠不关心,认为无论谢渺如何,都与他没有干系。
未料会有这日,为她梦寐萦怀的一日。
*
谢渺预见崔夕珺会找茬,已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却久没等到崔夕珺发飙。甚至有几次意外碰面,崔夕珺像是忌讳般,眼神古怪地与她保持距离。
呃,难不成真被她说醒了?她口才有那么好吗?
谢渺疑惑小半刻钟,便将它丢到脑后。反正崔夕珺非庆阳郡主,干不出妒愤灭口的行当。
离弟弟出生的日子只剩小半个月,谢渺如前世般,去清心庵替姑母祈福,天未亮便出发,赶在日落前回府。
她自认为考虑周全:前世崔慕礼是在七月初三遇袭,今生她特意提早了两天,留足时间避开他。
万万没想到,命运再次捉弄了她。
官道绵延开阔,平坦顺畅,远处可见山峦起伏,霞絮游飞。暮色恰如半遮面的妙龄少女,有种含苞吐萼之美。
王大赶着马车一路前行,陡然拉紧缰绳,待马蹄站稳后,朝车内说道:“小姐,来时的路被堵上了,咱们得换条道走。”
什么?!
谢渺猛地掀开帘络,“路被堵上了?”
王大侧开身子,只见五丈外,官道上杂乱堆放着许多巨石。
谢渺愕然:怎么会?她明明提前了两日!
拂绿和揽霞一左一右地探出头,拂绿问道:“王大哥,能搬开石头吗?”
王大看了眼足有半人高的巨石,为难地挠挠耳朵,“再来个汉子还成,就我一个的话够呛。”
揽霞扯扯谢渺的袖子,“小姐,天色还早,我们从小路走吧。”
谢渺心神不宁,脑子乱成一锅粥:从小路走?不,万一又遇到崔慕礼呢?她不想再掺和他的事,更不愿再掉进捕兽坑。
拂绿提醒她,“小姐,再晚些走便不合适了。”
京城治安虽好,但这人烟稀少的郊外,天黑后保不准会有魑魅魍魉出没。
谢渺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可是——
“走。”谢渺咬了咬牙道,她就不信了,都刻意避开前世轨迹还能再来一遭!
事实证明,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能塞牙缝。
“小姐!”王大突然停车,低呼出声,“前面,前面好像出事了!”
只见目光能看清的最远处,路中间横着辆马车,车厢被射成筛子一般,芦苇荡旁更是满地断箭。
谢渺钻出来一看,内心极度崩溃——
说好的七月初三遇袭呢?怎么她提前了两日,遇袭也跟着提前了两日?
玩儿她呢!
王大举颈远眺,瞧见了更加惊悚的画面,“小姐,那边有人在打斗!”
有人打斗?
拂绿和揽霞从车窗探出头,定睛一看:嗬!远远的小树林边,果然有一堆人在你来我往地打斗!
“什、什么情况?”揽霞结结巴巴地道。
拂绿倒是脑子转得飞快,“小姐,趁那些人没注意,我们赶紧调头往回走。”
谢渺正努力搜寻崔慕礼的身影,眼见他被黑衣人逼得节节后退,消失在茂密的林子里,她简直快要吐血——不是叫他多带些帮手吗?为何还是寥寥数人?
她一手攀住窗沿,顺了顺气,冷静道:“王大,你带着拂绿和揽霞去清心庵找帮手,记住,尽量多带些人手来。”说着便要跳下马车。
揽霞连忙拦着她,“小姐,您要干嘛?”
谢渺道:“去救崔慕礼。”
揽霞傻了,“救谁?”
谢渺道:“崔慕礼,崔家二公子,崔大状元郎。”
揽霞使劲回忆,愣是没分辨出那几人里是否有崔慕礼,“您看错了吧,二公子怎会在荒郊野外?”
谢渺没空跟她多解释,刚躲开她,又被拂绿张臂挡住车门。
拂绿严肃道:“不管那人是谁,您都不能去。”
揽霞跟着道:“对,小姐,您不能去。”
谢渺道:“你们再多拦一阵,崔慕礼便多一分危险。
眼见谢渺非去不可,揽霞和拂绿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您跟王大走,奴婢们去救二公子!”
……
谢渺感动之余,又觉得啼笑皆非,她们二人无法预测未来,怎么救人?
真是两个傻丫头。
谢渺叹了声,拨开二人的手,不容置喙地道:“我不会有事,你们听我的,赶紧去找帮手,争取快去快回。”
不就是救崔慕礼吗?既避不开,那便勇敢地迎上去。
她懂,她是被佛祖选中重生的人,这定又是佛心的一次考验。
不要再掉进捕兽坑,必须要避开捕兽坑,千万要躲开捕兽坑——谢渺着重强调了三遍,这才深吸口气,提着裙摆,踏上了美救英雄的路程。
第66章
时间拨回半个时辰之前。
一辆奇其貌不扬的马车载着红河谷灾银案的“关键人证”前往城中, 领头骑马那人相貌清隽,面如冠玉,正是刑部郎中崔慕礼。他身后共有四名督捕司校尉随行, 均是身强力壮, 不苟言笑。
其中最为年长的那名校尉名叫杜宏,他注意到前方异常, 策马往前查看, 过了片刻, 调转回来,向崔慕礼道:“崔大人,不知哪里来的石头挡住了去路,可要搬开石头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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