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渺反问:“清心庵上上下下,共有一百六十七名出家人,又有谁是安闲自在?”
妙容道:“她们怎能与谢小姐比?您是公子的心上人,公子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奉给您,何况是眼睁睁见您吃苦?”
“你们觉得是吃苦,我却认为是修行。”谢渺道:“我很满意眼下的生活,你回去吧,叫他别再白费功夫。”
妙容垂首,纹丝不动地站着。
谢渺懒得多费口舌,径直绕过她往外走。
妙容想跟上去,却听她冷声问:“怎么,你还要随身监视我吗?”
妙容无奈地停下脚步。
门外的妙如连忙找地方躲了起来,待谢渺的背影消失,她忙从角落里跳出,指着妙容道:“崔家妙容,你,你也太不讲仁义了!”
妙容毫无愧色,“兵不厌诈。”
妙如撸起袖子,想要与她决个高下,“话不投机半句多,来,咱们用武功说话!”
妙容看傻子似的看她,“周三公子没教过你,事有轻重缓急,择其重者先为之的道理?”
“……”周家满门武将,护卫们自然书读得也少,妙如竟无言以对。
妙容道:“你也看到了,谢小姐心性坚韧,要出家绝非戏言。此番知晓是两位公子在从中作梗,你猜她下一步会怎么做?”
妙如有种不好的预感,结结巴巴地问:“谢小姐,她,她该不会是……”去找慧觉师太了吧?
妙容道:“不出意外,是。”
妙如瞪圆了眼,脑中立即浮现两个字:完了。
谢小姐要是真绞了头发做姑子,公子肯定会弄死她!
妙如再无算账的心情,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而妙容也到外面召唤了信鸽。
*
两名女护卫分别传信给自家主子,崔、周二人几乎同时收到了消息。
崔慕礼听完沉杨的汇报,眸光沉沉,只片刻的渊思寂虑,便道:“备马车。”
沉杨自以为会意,抱拳道:“属下这就叫人备车去清心庵。”
“不。”崔慕礼道:“去宫里。”
沉杨愣住:去宫里?不该是去清心庵阻止表小姐吗?
“公子。”他道:“若晚了,兴许便木已成舟,再难挽回。”
崔慕礼问:“周家护卫可传送出了消息?”
沉杨道:“据江容所言,是。”
崔慕礼起身,双手抄袖,淡声道:“派人去盯着念南,确保他能及时赶到清心庵。”
这话的意思是?
沉杨了然,公子分明是吃透周三公子的性格,算准他会第一时间赶去阻止表小姐,既然如此,公子再去也是多余,倒不如去宫里求见圣上……
一时间,沉杨不知是佩服公子的神机妙算,亦或是可怜周三公子。
唉!
沉杨撇去多余的惋叹,恭敬道:“属下这就去准备马车。”
*
另一头,周念南也的确如崔慕礼所言,收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清心庵。
近日因圣体有恙,羽林卫异常清闲,周念南得空许多。定远侯夫人本想带他去国寺上香,他却兴致缺缺。
比起求神拜佛,他更相信人定胜天。他想要的东西,自会去竭力争取,岂会寄希望于神佛?
更何况,便是神佛在跟他抢谢渺。
周念南内心充满嗤然,正思忖该如何突破尤和硕的防线时,信鸽带回了左如的消息。
谢渺她竟然——
他几乎捏碎纸条,星眸凛冽,从牙缝间挤出话。
“谢渺,你休想!”
第117章
自离开藏经阁, 谢渺便沉着脸越走越急。
她知道,她就知道!崔慕礼也好, 周念南也罢,他们均随心所欲惯了,看上某样东西便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
但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有思想、有意愿,更有权利去选择想要的生活。
无论在外人眼里,出家当姑子多可笑荒谬, 于她而言却是报答佛祖给予新生的最好方式。她不稀罕当劳什子的侯府夫人或崔家主母,今生她所求的, 不过是一盏青灯常伴古佛。
但是他们却不懂,不仅不懂, 还非要强求。
此时的谢渺陷入了偏激而浓烈的情绪中,她满心想着, 既然无法改变他们的执念,那便一不做二不休,将头发绞光了先,他们再有通天的本事, 难不成还能将她的头发变回来?
谢渺向过路的女尼打听, 得知慧觉师太午膳后在前殿讲经, 便二话不说地冲了过去。
殿内传来师太讲经的声音,轻缓而耐心, 柔和中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她透过缝隙往里瞧,殿内弟子围坐, 每张脸上都写满虔诚。
谢渺的理智逐渐归位。
她没有进殿, 便站在门外静静听完一场经。
一轮讲经结束, 弟子们陆续离开大殿,慧觉师太正准备下场的课业时,只见一道影子进入殿内。
“师太。”
慧觉师太抬头,见谢渺站在不远处,身形纤瘦,背却挺得笔直。
慧觉师太笑道:“谢小姐。”
“我在此住了半月,大家仍称呼我为谢小姐,未免显得太生疏。”谢渺神色自若,道:“我想请师太替我起个法号,喊着也顺口些。”
慧觉师太婉言推脱:“此事不急,待我回去后翻阅经书,替你细思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