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霞和拂绿、还有方芝若等人在旁干着急,但她们都知晓谢渺对待这门亲事的态度,谁都不敢出声劝,就怕她当场撂挑子走人,那可比尴尬还要吓人!
时间在静谧流逝,喜娘看看新郎官,再看看新娘子,额头沁出颗颗汗珠。
新郎官要牵手,新娘子装没听到,这这这,皇上赐婚的怕不是一对怨侣吧?
再烦恼,活也得继续干!
喜娘深吸一口气,笑道:“崔二公子……”
话音未落,便见崔慕礼兀自牵过谢渺的手,不等众人反应,他又一把横抱起谢渺,步履轻松地跨过门槛。
……先不提新娘子愤愤捶了他好几拳,毕竟这动作也能视为欲拒还迎,喜娘关注的另有重点:崔二公子此番行为,大大的不合礼节啊!
不过转念一想,喜娘便又释然。她早得过叮嘱,新娘子的情况特殊,既无兄弟送嫁,由新郎官亲自抱进花轿也好。
脚不落地,一生享福,看来新娘子要被新郎宠惯的很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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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回谢渺。
她一早上便被人拉起来绞面梳妆,涂脂抹粉,穿戴嫁衣……七月酷暑,她顶着沉甸甸的凤冠,穿着繁重精致的霞帔,即便坐在放满冰的室内也觉得心里生火。
艰难地熬到黄昏,崔慕礼带人来迎亲,谢渺心知反抗无用,本想勉强配合,他却执意要牵她——
谢渺懒得搭理他。
原想着他吃了瘪会知难而退,岂料他直接抱她进花轿,末了还附在耳边道:“阿渺,听话。”
谢渺真想再给他一个耳光,但她忍住了。
接下来便是记忆中几近模糊的成亲,她跨过火盆,被正式迎进崔府大门,同样的地方,同样是那群人,嫁得亦是同样的崔家二公子,有所不同的是她不再娇羞而期待……以及那双自下了花轿,便紧牵住她,再未松开过的手。
谢渺甩不开他,一如那天跪在神佛前,仍旧逃不开命运的桎梏。
所以呢,她要向命运、向崔慕礼妥协吗?
……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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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又累又渴,几乎熬不住的时候,谢渺终于被送进婚房。崔慕礼赶往前厅招待宴客,待旁人走光后,谢渺立刻掀开盖头,朝两个丫鬟道:“水,我要喝水。”
按理说,盖头应当等到崔慕礼回屋,用御赐的玉如意亲自挑开,新郎官在见到新娘闭月羞花的容貌后怦然心动……
算了,那都是陌生男女间需要的“惊鸿一瞥”,她家小姐和二公子同住崔府屋檐下多年,期间更经过许多波折,小姐没逃婚都是谢天谢地的好事。
咳咳,想必二公子想法也雷同,所以才会在桌上准备了丰盛的吃食与冰饮。
两个丫鬟连忙端来点心冰饮,伺候着谢渺垫肚子。
谢渺喝了半盏冰镇酸梅汁,又用了两三块绿豆糕,这才神魂回归。她淡眸轻扫,四顾一番后,发现崔慕礼卧房的格局竟全然大变。
她微微讶异,随即又抛到脑后,变不变的,跟她有何干系?她这会只感到头重脚轻,呼吸困难……
她扶了扶脑袋,道:“快,替我将凤冠拆掉。”
拂绿试着劝:“小姐,您再熬一熬,等二公子回来……”
“他深更半夜回来,我便要在炎炎夏日,顶着这一身等他吗?”
拂绿明白她的难受劲,但盖头掀了能蒙上,吃完东西能够擦净嘴,但钗环卸尽后没办法再重新装扮。
无论如何这都是洞房花烛夜,二公子回屋若发现小姐已梳洗完毕,便是再好的性子都可能发脾气啊!
倒是揽霞替谢渺边擦拭额际的汗水与妆粉,边道:“拂绿,你放心好了,没事的。”
谢渺更是不等她们动手,自行解起扣子。
拂绿无法,只得替她解开凤冠,褪下繁复华丽的婚服,正想喘口气,便听谢渺道:“去打水,我要洗漱安歇。”
……拂绿简直想哭!得,小姐就是存了心要让二公子发火。
拂绿唉声叹气,开了门出去找乔木,谁知角落里忽然冒出四个人头,恭敬地道:“立春立夏立秋立冬见过拂绿姐姐。”
拂绿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道:“你、你们是?”
“我们是明岚苑新来的丫鬟,以后听从二少夫人的差遣。”立春笑道:“拂绿姐姐有什么吩咐,差我们去办就是。”
拂绿身为陪嫁丫鬟,地位自然比几名新丫鬟要高,她端着脸道:“夫人要用膳,过后再洗漱,你们去准备吃食和热水来。”
丫鬟们齐声道:“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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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慕礼没在宴厅多待,他喝了小半个时辰的酒,便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在沉杨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回到明岚苑。
明岚苑沉寂了半年,此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一如主人此刻的心情。
崔慕礼站在卧房门前,见到里头点着灯,隐约透出说话声。
“小姐,您尝尝这个银耳莲子百合羹,清甜又祛火。”
“还有这道凉拌茄子,味道也好,您吃两口。”
“再吃块杏仁玉米烙……”
过了会,传来谢渺的声音,“好了,撤菜吧。”
她的丫鬟道:“奴婢给您泡盏茶?”
谢渺道:“我累了,想歇息。”
“……”丫鬟道:“这才戌时初,二公子还未回来呢,要不您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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