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何处?”
“夫人在院子里扎风筝。”田丰道:“是在耒阳时学的,夫人觉得有意思,带我们都去学过。”
崔慕礼颔首,正想出去找谢渺时,江容迟疑地道:“公子,属下有几句话想私下和您说。”
*
谢渺无事可干,外头又情况不明,便窝在院子里扎起风筝。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扎好风筝骨架后再画副筝面即可。
拂绿在旁边研好墨,问道:“夫人想画副什么?”
谢渺拿着笔,一时没有主意。
身后传来清越的男声,“阿渺,我来帮你画可好?”
谢渺回首,见阳光与阴影交界处,崔慕礼站在廊柱旁,一袭雪青色平纹锦袍低调中透着华贵,虽有几分病弱,难掩容资出尘。
不等她回答,他已主动站到她身侧,道:“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此当画‘秋’。”①
仿佛是应和他的话,院子上空适时飞过一群大雁,几片枯叶被风席卷着从树梢飘落。
秋意盎然,风和云清。
崔慕礼身为状元郎,除去才学斐然,画工亦是炉火纯青。谢渺想了想,将画笔递给了他。
他静思少焉,随即笔如游龙飞走,在纸上勾勒出一幅“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的美景。②
他道:“山映斜阳天接水,此情此景,才配得上你亲手做的风筝。”
拂绿早已见机退下,其他人也有有样学样地散开,院子里唯剩夫妻二人。
谢渺闷不吭声地糊起风筝,崔慕礼便在旁帮忙,递个剪子,拆个线圈。
风筝终于成型,谢渺端详着精致的筝面,再看简陋的骨架,哪哪都觉得违和。
“崔慕礼,你瞧。”她话中有话,“筝面精致,骨架却简陋,即使被硬糊到了一起,它们仍旧不般配。”
他却道:“外人瞧着不般配,但迎风翱翔时,岂知它不会飞得比旁人更高?”
谢渺断言:“它飞不高。”
“那便打个赌。”他道:“等回到京城,我们带它去湖边放飞,若它飞不高是你赢,若飞得比旁的风筝都高,便算作我赢。”
谢渺有些心动,“要是我赢了,你得分房出去睡。”
“行。”崔慕礼干脆地答应:“但要是我赢,以后不许你再提分房之事。”
……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夫妻俩不约而同又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让这风筝飞得更高不高呢?
第138章
崔慕礼又说起了裘珉之事, 将裘家满门被灭,背后恐与四皇子有所牵涉,他们已苦寻许久等事都告知谢渺。
谢渺佯装吃惊:“原来阿与便是你一直在寻找的关键证人?”
“正是。”崔慕礼道:“阿渺, 你无意间帮了我天大的忙。”
谢渺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关于裘珉这条线,她根本没预备掺和,但碰都碰上了, 难道她还能视若无睹吗?
孽缘,这绝对是孽缘!
她压着心烦,问道:“你派人去找他了吗?”
“嗯, 我还派了人立即去救他的妹妹。”
谢渺道:“他妹妹是他在世上仅剩的亲人,谁先找到她, 谁就能获取他的信任。”
崔慕礼道:“裘家出事后,刑部从火场找到一名与小燕子年纪相仿的女童尸体, 身上还有她的信物,便误以为只有裘珉侥幸逃生。”
前世他们都以为小燕子死了,实际却是瑞王暗地拿捏住裘珉的把柄,多年后,谢渺更会因此丧生。
纵观整件事, 裘珉全家都是受害者, 但前世他害死了谢渺亦是不争的事实。
谢渺怨裘珉吗?当然怨。但比起怨恨,当务之急该是解决导致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四皇子李泓业。
她道:“张家此次能对你下毒, 便证明再容不下你。”
他道:“阿渺放心, 此番有了裘珉的消息,我定能顺藤摸瓜, 揪出李泓业灭裘家满门的真实缘由。”
谢渺不担心, 不说其他, 在能力方面她完全相信崔慕礼。
“嗯。”她道:“那便祝你早日查清真相。”
他惋惜地轻叹,“只可惜你难得出门,没能玩得尽兴。”
谢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问道:“我们几时走?”
“后日卯时,长风镖局的船会在码头等我们。”
“我知晓了。”
“阿渺,待往后我空闲了,便和你……”
“我累了。”谢渺兴趣缺缺,转身便走,“你也去休息吧。”
然而没走两步便听身后传来闷响,回头一看,是崔慕礼摔倒在地,唇边竟还挂着鲜血。
谢渺飞快地冲过去,“崔慕礼,你怎么了?”
他满脸痛楚,“余、余毒未除……”
说着又连连咳嗽,虚弱的仿佛下一刻便会晕厥。
谢渺忙喊:“沉杨,田丰,快扶你家公子进屋,立刻给他端药来!”
崔慕礼不经意地往角落看了一眼,眸光冷然:他倒是要看看,今日有哪个不识相的敢出来。
好在他手底下没有蠢货,谢渺喊了半天都没回应,气恼地问:“人呢,耳朵都聋了吗?”
“咳咳。”他解释:“他们许是出去打探消息了。”
谢渺本打算喊拂绿与江容,想到他不许女子近身的臭毛病又只得作罢,扶着他回到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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