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在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看似始终目视前方,但实际上却一直关注着对面几位考官的神情,尤其是从进来时,就让她莫名在意的薛素梅。
全部问题回答完毕。
在见到其他人都露出对自己欣赏有加,而只有她一个人看不出真实想法时,苏曼也没有气馁,仍保持着笑容,准备离开。
而就在苏曼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问过苏曼一个问题的薛素梅主席突然开口喊住了她。
薛素梅在喊住即将离开屋子的苏曼后,先是用极为犀利的目光看向毫不怯场也没有因自己被叫住就感到不安的苏曼,认真打量了一番后,她问道:
“苏曼同志,你的表现很出色,但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你被选中,可以进入妇联工作的时候,你的领导告诉你,如果你想要做好妇联工作,就不能像想象中那样,坐在办公室里干那些不需要同那些被求助的妇女直面接触的轻松工作,而是需要你去深入基层,接触群众,直面农村妇女问题,亲自到农村到需要你的地方去解决这些问题的话,你还愿意做这份工作吗?如果愿意的话,你又该怎么去帮助广大妇女同志,真正落实到‘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呢?”
这个问题十分犀利,与之前几个问题相比较起来,实在是令人为难得不知道升级了多少。
换做旁人面对这个问题,必然会手足无措。
因为在这个年代,招工基本上就是走个流程,很少有像这次这样面对社会的招工不说,对于招工面试时的问题也大多都是围绕家庭成分、政治背景、以及个人的思想境界,而非是这样具备一定假设环境和针对性的问题。
但手足无措是别人的。
对于苏曼而言,薛素梅的发问和所问的问题,才是正中她的下怀。
“如果我能够成为妇联中的一员,那么我一定会义不容辞深入基层,以实际行动来解决农村所存在的封建思想陋习,和对妇女同志的压迫剥削情况,我希望能够接触、帮助更多妇女同志,也希望能够为‘妇女能顶半边天’尽绵薄之力。”
苏曼先是对这句问话回以肯定的答案,并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和坚定的目光,直视着薛素梅,说道:“但假大空的话谁都会说,我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够说到做到。所以,我希望组织能够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哪怕不被收纳入编,当不了干事,但也能够下基层,办实事的机会。我想要以我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我能做到,也能让更多人知道,什么叫‘妇女能顶半边天’!”
众人:“!!!”
苏曼的回答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包括薛素梅。
在人们普遍都是以老实本分,实事求是为实际性格的当下时代,苏曼这样先抑后扬,反客为主的回答都不算是一股清流,更像是突然穿过的瀑布一样,给人整体一激灵,可再一回味,却又觉得更值得人欣赏。
没有光凭嘴说的陈述,也没有假大空的畅想,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想要工作的真实想法,和令在场所有人都不免反思这场招工会意义的那句“在实际行动中证明也实现一切想法”的观点。
不少领导都下意识认真看了看手里头人名单里写着的苏曼的相关资料。
学历的话,是高中毕业,可以。
家庭关系,爸爸在机械厂,亲妈去世,后妈是烈士家属?可以!
政治背景,家里长辈有过抗/战当兵经历,很可以!
只有一点,岁数有点小,才十八岁。
这样的年纪搞妇联工作这样总是得面对各种撒泼打滚,拒不合作情况的话,可能会因为岁数小、面嫩,而压不住场子?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句话,可以说是不管男女,不管古今,都是人们由于刻板印象而造成的,对年轻一代人能力产生怀疑的根本。
苏曼上辈子就没少吃年纪小的亏,从毕业入职被领导当丫鬟使,到升职加薪得给入职早的前辈让路……这似乎是职场的默认规则,不管你能力好坏,只要岁数小,就必须得熬,等媳妇儿熬成了婆才行。
而这辈子还没能熬成“婆”,并且还青春正年少的苏曼却完全都没有将关注点放在那几位正交头接耳对着自己资料上写着的“十八岁”产生各种讨论的人身上,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问出这个问题的薛素梅。
薛素梅缓缓开口,道:“我觉得你回答得很好,只是你也的确是太过年轻了。所以,如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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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结束了面试,并且得到了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结果。
而排在她后面的,就是对招工考试抵触不已的陈秋苹。
看着陈秋苹慢吞吞往前走,一步一朝自己回头瞅的样子,苏曼什么都没再说,只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小声说了句“加油”。
而等到苏曼和陈秋苹两个人都完成招工考试,回到家的时候,苏刚山和林芳已经快要在家里坐不住了。
两个人才刚一回来,就被他们给围住了。
面对这样的热情,陈秋苹神情紧张,有些担心苏曼会将她之前想让自己帮她弃考的事情说出来。
但还好,苏曼只说了从到面试地点以后所观察到的人,和面试过程中所被问到的问题,以及公布考试成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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