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地理位置造成了麦河沟由于出入需要绕开河流,而相比较其他几个生产大队而显得有些闭塞,这也造成了麦河沟生产大队内部过于守旧,仍受封建思想影响的原因。
但也是因为这样的整体风气,使得麦河沟生产大队的社员们在封闭闭塞的同时,也同样对政治权利具有相当高的忠诚度,和一定程度上的的畏惧。
所以,在知道崔福、崔立春和崔田氏三人,因为打老婆孩子、折磨儿媳而被公安同志带走接受劳动改造,还要在麦河沟生产大队进行一场面对整个公社,公社书记和其他几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以及妇女主任和社员都要过来参加的批/斗大会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麦河沟生产大队的社员们都陷入到了不可控制的恐惧与不安中。
从自己的父亲、爷爷那一辈就知道,也习惯了“打女人撒气,生儿子享福”这一行为概念的麦河沟大队社员们不明白,为啥崔福他们几个就只是跟自家婆娘、孩子动个手,崔田氏也不过是像队里头大部分的老太太那样,对待像李梅花这种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的女人多干点活而已,就都被抓走了。
这,这在大队里几乎是家家户户都觉得十分寻常的家务事,竟成了一种犯罪?!不光要被公安同志带走,还要接受劳动改造,更要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进行批/斗大会……
想起那天被公安同志毫不留情带走的崔福三人,麦河沟生产大队的人哪怕心里头是有些不服气公社和公安凭啥要管他们在家打媳妇这种家务事,也都还是不敢说啥,反而都不约而同地在批/斗大会还没开始这几天都下意识收敛了平日里想打媳妇儿就打的行为,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不过,麦河沟社员们此刻的伪装只是暂时的害怕,怕自己也被“杀鸡儆猴”的这把火给烧着罢了,等到事情告一段落以后,他们必然还会故态复萌,甚至还会将这段时间挤压的火气一并发出来。
像是此刻。
在他们如往常一样,为春耕而忙碌的此刻,不少人就凑到了一起小声议论着这件事。
“你说这秦招娣可也是真怂,咋就让崔口子的大队长给她撸下来了呢?也就是现在麦队长不知道,等……开始的时候,咱麦队长也肯定得过来,到时候看吧,秦招娣且得闹呢!”
“闹啥闹啊,现在暂时顶替她当妇女主任的那个小娘……咳,那个女同志可是公社的妇联主任,崔福他们几个就是她领公安过来给抓走的,批/斗大会也是她说办就得办的!你自己说,这位苏主任才过来几天,就已经在队里挨家挨户做调查,把咱们的底细和情况都查清楚了,这保不准,哪天咱队里头又该有谁让公安抓走了!”
“真明白为啥公社书记要同意让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当妇联主任,这两口子之间的家务事,咋就得让一个外人瞎叨叨呢!”
“你可快别瞎说花了,让苏主任听加了,再让公安给你抓走去吃牢饭!”
大伙儿纷纷议论着,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为他们今后都不能再随便打女人而不免惆怅。
这男人不打女人,女人不得翻天!
可男人打了女人,男人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哎,真是让人……
让人心里头憋屈!
结束了对话,男人们纷纷散去,继续埋头于春耕的工作中。
只是,在刚刚高谈阔论着对于女人如何如何不屑与贬低,而毫不顾忌周围同样在忙于农活的女同志的他们,没能注意到的,是那些已经被麦河沟那封建思想桎梏的女同志们因为苏曼的存在而不用再天天被挨打的轻松与感激,和对他们这些“窝里横”男人们言谈举止中,都充满了对宛如救世主一般的苏曼的嘲讽与下流的对话,所产生的不满和愤恨目光。
随着苏曼这几天的走访调查所摆明的态度,以及由崔福、崔立春等人的行为造成的令大队男同志都有所收敛的影响,麦河沟生产大队里,这些原本还像李梅花和崔秀菊一样,觉得被打几下骂几句,忍忍也就一辈子的妇女同志们,在察觉男同志的转变后,心里都像是埋下了一颗勇敢的种子,减弱了不少对家里男人的恐惧与不安,并开始为自己要过这样的生活心生反抗。
她们想,连大队里最没有底气也被打得最惨的李梅花和崔秀菊都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自己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尤其是在已经有了这两个人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经验,和苏曼这位真的敢想敢做,大刀阔斧想要改变妇女地位的人在,她们这群同样两手空空,只带着满身伤痕的人,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想到明天就要开始的批/斗大会,和会一起过来麦河沟大队的公社书记、干部,其他大队的大队长、妇女主任、社员们的到来,这些妇女同志们的眼神就变得坚定了起来。
就像苏主任说得那样。
人,要懂得自己争取!
……
在麦河沟生产大队的妇女们因苏曼的出现,和李梅花、崔秀菊勇敢的表现,而尝试着齐心合力,拧成一股可以彻底压制住那些动不动就打人的男同志的力量,以此来获取更多的生存空间与话语权的时候。
还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和表明的态度,已经开始展现其作用,甚至会在关键时刻达到出其不意效果的苏曼,还在忙着即将开始的批/斗大会的的相关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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