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就接收了一个烂摊子的负责人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次的特殊情况了,只能先嘱咐跟自己一块过来的下属,说了一句“看好他们,别让他们乱跑”的话以后,蹬着自行车就朝政府骑去——他得赶紧把县里被分配了“牛鬼蛇神”的事情通知给县长和书记,好让他们拿个主意,看到底该怎么安顿这群人!
在知青办的负责人猛蹬着自行车回政府,打算跟一把手领导汇报这件事,求个主意的时候,苏曼则正慢悠悠地从家里出发。
苏曼打着哈欠,一边为自己这休息几天,习惯了睡懒觉的作息感慨着,做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边拿着赵桂枝早上起来刚整出来的二合面饽饽,边走边吃,边回头朝她奶说:“奶,我今天得去政府接一趟知青,中午保证回来吃饭!”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走那么快,嘴里吃着东西呢还,容易喝一肚子风大!”赵桂枝嘴上嫌弃着,上扬的嘴角却将她内心最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了,“中午给你炒冬瓜吃咋样,你还想吃啥?”
“只要是奶你做的饭,炒啥我都爱吃——”苏曼说着,人就已经走远了。
她今天准备去县政府的知青分配点,按照田庆丰头两天打给她爸厂子时,电话里说的要求,作为麦秆公社的代表,把今年下半年分配过来的知青确定好,并在第二天,将这群知青带回公社。
也就是说,苏曼明天就要结束假期,回去麦秆公社继续她妇联主任兼服装厂副厂长的工作了。
一路吃着她奶做的热乎乎还带点甜的饽饽,苏曼一边好奇也期待着今年被分配给麦秆公社的知青会有多少,又都有没有能够为公社奉献力量的才艺特长的同时,她也不免想起了前天,她爸在厂里接到田庆丰电话通知的时候,耷拉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和自己说电话里内容时,又舍不得自己回公社,又忍不住高兴自己得到领导重视的样子。
想到他在得知自己就要去县里接知青回公社时,不愿意上班又怕自己看出来不舍时,强撑着离开的背影,苏曼就忍不住感慨:苏刚山同志真的是,八百年改不了的嘴硬心软。
“就是不知道等他晚上回家发现我还在家,明天才会回去时,会是个啥反应……”苏曼正自言自语着,就打老远看见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像是刚从县政府那边逃出来一样,飞速从她面前骑了过去,朝着她所要去的,距离县政府也就十来分钟路程的知情分配点冲了过去。
苏曼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他好像叫孙成,是之前蒋副主任手底下的一个知青办干事,自己当初被分配到麦秆公社,蹭知青下乡的车的时候,还是这人告诉自己开往麦秆公社的车停在哪里的呢。
可这个时候,这个人应该在知青分配点接人才对,怎么会在自己都快要到地方准备去接知青的时候,如此行色匆匆地骑着自行车才从县政府出来呢,他这是迟到了吗?
苏曼这样猜测着,却加快了朝着知青分配点走去的脚步。
说实话,从苏曼得知田庆丰打电话通知自己代表麦秆公社去领知青回公社的消息以后,她心里头就有点莫名的感觉,也说不上是好是坏。
如今,看着孙成反常的举动,苏曼觉得,自己有必要快点过去,看看那里现在到底是个啥情况!
……
在快走了十来分钟以后,苏曼终于赶到了知青分配点。她过去的时候,其他几个公社的人都还没到,但第二批送来知青的车却是和她一起抵达了门口。
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二十几个知青,苏曼没有贸然走过去,而是等着所有人都下车以后,跟在了他们最后面,像是一个误入知青分配现场的人一样,毫不起眼地走在人群后面,走进了分配点。
进去以后,场面十分混乱,早半个小时到的知青和“牛鬼蛇神”们是泾渭分明地站在院子的两边,刚到的这一批知青则是茫然地站在门口,叽叽喳喳地对这个小县城评头论足着。
“这地方看起来破破旧旧的,咱们以后就要在这里插队吗?那我觉得我可能要好好适应一下农村的生活了。”
“咱们应该不是在这里吧,我听说还要再分配到各个公社去?可千万别给我分到太穷的地方,还是要离县城近一点的好。”
“这里都已经这么破旧了,竟然还不是要分配的地方?也不知道分配的地方有没有百货商场和洗澡堂,我在家里的时候,可是每天都要洗澡的。”
“你们都先别说了,比我们早到的知青都站在那边呢,咱们也都先赶紧过去吧。”
“……”
听着几个人的对话,苏曼抬头看向这群天真烂漫,还不知道人间疾苦的知青们,也不知道这其中会有多少个人是被分配到麦秆公社,又有多少人会被分到其他的公社。
站在人群最后,苏曼看着院子里面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的知青办的人,正扯着嗓子喊让新一批知青赶紧进来,和早一批到的知青站在一起的样子,她敏锐地发现——
这下半年过来的这批知青人数有点多啊。
还有,站在角落里的那群人又是干嘛的?
正在苏曼因为好奇,准备从队伍最后走到前面,去和孙成了解一下情况的时候,刚被要求站在一起的先后两批知青就像是发生了些矛盾,苏曼隐隐听见了几声吼叫,和一群人惊慌的呼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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