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伴儿。”
洛英对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是充满了感激,她牵着弟弟的手,督促:“你也来谢谢大伴儿,不是他,咱们姐弟还不知道要等啥时候才能相见呢。”
男童低头,口中道谢。双眼却始终未曾看他。
“老奴可不敢贪功。”张大伴儿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此事,乃是皇上日益挂心,时刻督促着。老奴不过是替他分忧,跑跑腿罢了。姑娘要谢,却是谢错人了。”
“啊,对啊,我怎么给忘了!”
洛英一拍脑门,连忙进去把方瑾给拽出来,兴冲冲的对男童介绍:
“小木头,这是皇上,他人可好了。以后,你就把他当成你的弟弟一样,知道吗?”
丝毫没留意到男童打颤的双腿,又叮嘱方瑾:“这是我弟弟小木头,往后你除了姐姐,又多了个哥哥。”
方瑾甜甜一笑,扭头望着小木头:“你叫小木头?好怪的名字。”
洛英迫不及待解释:“阿娘生他时,阿爹回来的急,临进门被根木头给绊倒了,才取了小木头这个名儿。”
“那如今,你叫什么?”
小木头低着脑袋,声音更是微弱:
“回皇上,奴才如今的名字,叫顺喜。”
方瑾不觉得什么,洛英看着却扎眼极了。
两个男童明明是一样的年纪,方瑾锦衣华服,养尊处优。小木头唯唯诺诺,胆小如鼠。尤其是那双眼,从进门到现在,都未曾抬起眼皮,大大方方的看过她们。
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涩,拉着他的手:“不管你叫什么,都是姐姐的小木头。”
泪水模糊的洛英的双眼,所以她没看见,顺喜眼中浓烈的恐惧,与不安。
第30章 【编排】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到了盛夏。
方瑾忙于功课,虽不见人,好物件倒是成日里大堆大堆的往骄阳殿送。宫婢们也壮着胆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噤若寒蝉。偶尔小姐妹私下说说话,洛英就又有墙角听了:
什么京中女子最爱李延秀的脸,宁墨的才,秦冕的身子,若是能糅成一人,想想都美的心里冒泡。
“前头两个也就罢了,这秦将军的身子,莫非你这骚蹄子瞧过不成?”
洛英赞许点头,一层衣裳隔着能瞧出来啥。
就说村子里头那个黑宁墨,看着瘦不禁风的,衣裳一扒,一身嘎嘎肉。
另一宫婢吃吃笑道:
“幼时秦小将军经常和平兰长公主一同入宫,伺候他更衣的姐姐提起过。那小雀儿敦厚肥实,煞是喜人。如今又在军中历练数年,一身伟岸健硕,京中贵女,又有哪个不想与他共度良宵呢。”
大约是美到了心缝,众人捂嘴窃笑起来。
洛英听的恍然大悟,只是她活这么大,也就是替黑宁墨擦拭身子时瞧过一眼,像条黑乎乎的肥鳝。
可当看见旁边乖巧剥核桃的顺喜后,她心里又不免难过。
弟弟如今啥都没了,听这个话题,还不知多心酸呢。
所以,她故意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外头嬉笑顿时安静下来。
“哎。”
她拽了拽顺喜的衣袖,示意他停下来:“昨儿你没来找我啊,亏我给你留了一碟麻油果,结果全便宜皇上了。”
顺喜穿着一件崭新绸布做的袍子,袖长过腕,指头灵巧的剥去最后一点褐色的皮,露出了洁白的果肉,放在碧色高脚碟里。
满满一整盘,堆的都冒尖了。
“昨儿义父头风犯了,我去请了郎中后,又在家煎药,就没来。”
顺喜说话细声细语,十分温柔。
“这样啊,我猜你就是有事,偏那臭小子还气我,说你是嫌我烦了。”
臭小子指的是谁,不消点名他也清楚。
他十分羡慕这位姐姐的坦然洒脱,又从骨子里生出中崇拜。行为举止间,不觉带了分讨好。
“我替姐姐捏捏肩膀吧。”
他爬上榻后,跪直在洛英伸手,双手张弛有度,按捏的洛英十分舒服。
“还是你好。”
她闭上双眼,安然的享受着来自亲情的温暖体贴,闲聊着家常。
洛英总是喜欢提起从前一些趣事,只可惜顺喜记得不多。有事能跟着附和两句,大多数都是安静的听她说。
譬如现在:
“也不知道阿娘现在在哪儿,要是她也能来宫里跟咱们一起享福就好了。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啊!”
顺喜眼神一闪,万幸她没瞧见:
“阿娘她是个好人,现在肯定活的很好,很幸福。而且皇上不是已经派人去找了吗?他那么有本事,一定会找到的。在此之前,咱们就安心在这儿等着。”
“是啊,也只能这样了。”
她睁开眼,拉着顺喜的手叫他坐下:
“往后你也别总是这么累,对了,我跟皇上说起,想送你去读书的事。他是愿意的,你呢?”
念书?
顺喜眼神茫然,似乎很难把这两个字跟自己联系到一处。
“对啊。你忘记了,咱们阿爹从前识文断字,还教过两年学呢。我脑子笨,做了个半睁眼瞎也无妨。你是家中唯一男丁,总是要识几个字的。这样以后我若是受了欺负,你也好替我撑腰啊。”
顺喜手足无措,慌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生怕自己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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