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认真说词,听在洛英耳中就跟对方侮辱她一样。气的她直骂娘,觉得自己到底是挖了谁的祖坟,才遭了这劫难。
过程中,薛大牙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骂归骂,房子拆了,花草挖了,就连湖都快被填平了。她的眼泪也流差不多了,哑着喉咙:“算了,这就是我的命。”
命里,她就跟高门大院搭不上边。
薛大牙都快哭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桩事是主人家会错了姑娘的意思。可张公公是谁,轮的着自己去说他的不是?
不想活了吧。
这锅,备不住还得自己来背。
所以看洛英招手时,他提了十二分的小心,捧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只希望这位祖宗回去千万嘴下留情,给自己条生路。
“薛掌柜,我不该打你,这也不是你的错。”
洛英说的有气无力,看得出,心都快碎了。
“已然这样了,你叫人去买些鸡鸭崽子,再弄点菜种子来。”
薛大牙不解,难不成这位被气成失心疯,当真要在这儿种菜不成?
这,这明眼人一看,就是田园风光,取个乐子啊。
“快去吧,种些这个,好歹挽回点损失。否则,我是真的要吐血了。”
薛大牙不敢再跟秦冕这个活阎王待在一处,说了个是后,一瘸一拐的出了院子,留下心思各异的两人。
看着洛英伤心的养儿,秦冕忍不住开口劝道:
“倘若你当真不喜,直接回宫告诉皇上便是。翻建一座宅子需要些时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算了。”
洛英有气无力的摆手:“他是想送给我个惊喜,我这么去,不是明白打他脸?这孩子脸嫩,既然送了,我就收下吧。”
这番话,却叫秦冕对她另眼相待。
原本还以为,这女子粗鄙世俗。没想到,竟然也懂人情世故,还有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面。
岂料洛英下一句话便是:“拢共我就两百两银子,买这去了一百两。要是再翻建,那点钱也没了。算了算了,横竖我就是这个命。先养点鸡鸭赚点嚼头,日后再做别的打算吧。”
秦冕一噎,好奇道:“你,很缺银子?”
她不是皇上现在最宠信的人吗?还至于为些俗物发愁?
洛英白眼一翻:“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钱。不信你回去问问你娘,每个月你要用多少。”
然后又开始嘟囔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听得秦冕真是难受,特别想告诉她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合时宜。
不过,一想到自己就是对牛弹琴,也懒得多事了。
哭丧后,也要面对现实。何况这地契房契上都写了她的名字,按理也要见一见下人。
结果,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洛英数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磕磕巴巴道:“这,这得多少人啊。”
秦冕在军营待过,扫一眼就能出个大概:“两百多人吧。”
洛英腿一软,差点没瘫下去。
两百多张嘴在她这儿吃白饭,她得养多少鸡鸭才够养活他们啊!
不行不行,不能由着他这么胡闹下去了。再这样,她就是把自己卖了都不够过日子的。
回去的路上,洛英越想越委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从前在西柳河时,她只用养周氏一张嘴,都过得紧紧巴巴。
现在,她得养两百多张嘴,还不得掉层皮啊。
掉层皮都未必能够,方瑾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心里头带气,走路也是虎虎生风,目不斜视。连身侧经过的宁墨都不看,也顾不得身后跟她告别的秦冕,气鼓鼓的向宫内走去。
宁墨收回要打招呼的手,纳闷的很:“她这是怎么了?你给她气受了?”
秦冕摇头,归纳总结:“是有人弄巧成拙了。”
“皇上?”
从秦冕沉默的表情里,他看到了答案,不禁失笑:“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哪怕送的礼物不合心意,也不该气成这样。”
他摇着羽扇,发间丝带轻飘飘浮动。
明明顶着一样的烈日,有人就是辛苦奔波,大汗淋漓。有人高座殿堂,自鸣得意。还有的人,则衣冠楚楚,隔岸观火。
秦冕想了想,道:“那若是有人焚你的琴,砸你的酒,抢走你的姑娘呢?”
这三样,是宁墨最爱。
就跟洛英爱财一样的爱。
宁墨手中动作一停,浓眉轻挑:“那自然是要以命相搏了。”
“没错。”
秦冕指着洛英背影消失方向,认真道:“所以,她现在也去以命相搏了。”
第41章 【斗气】
送礼送成惊吓这件事弄的方瑾很是挫败,一连好几日都不开心。每日依旧来骄阳殿点卯喂鹿,可那张小嫩脸总是冷着,一句话都不肯跟洛英说。
一开始洛英还舔着脸逗他两句,热脸贴了几回冷屁股后,她也有些怒了。索性脸一扭,身子一转,背对背忙自己的去了。
得,这俩小祖宗闹上别扭,周遭的人可就受罪咯。
张大伴儿早就从薛大牙知道了来龙去脉,心里也是悔不当初。人人都有乡愁,原是想仿照她的旧居来慰藉愁绪,谁能想到这小丫头不按常理出牌呢。
可他却没法抱怨,一面忙着叫薛大牙把那帮子奴仆就地遣散了,一面还要哄这两位爷。两天下来,肉眼可见的憔悴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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