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福气咯,管他成不成的,饭菜钱可是有人出了。牛二家的,你多点些肉,补一补奶水。”
过了一小会儿,玉春姗姗来迟。
一进门便解释:
“前几日约的最后一批货物也到了,今儿起便不用再出去。方才我瞧了那奶妈坐在楼下,你是没相中吗?”
“那倒不是。”
洛英抱着孩子微微往后退了退,避免他一身寒气过到孩子身上。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我又一贯的粗心马虎,相人这事,还是你来吧。”
玉春摘帽的手一顿,抬眼看了她。
洛英眉宇之间凝着一团淡淡愁色,再联想昨日相见时她的模样,可以想象,这些年她活的并不快活。
于是,玉春不动声色又将脱掉的大氅重新披上:
“慎重些是应该的,那我出去看看。若是人还不错,再交由你定夺。”
过了会儿,玉春一个人回来了。
洛英看他身后无人,以为是奶妈不行。又见怀中小人开始扁着嘴啼哭,忙站起来哄着,问道:
“人不行吗?”
玉春搓了搓手,又贴在脸上,如此几回,好歹是暖和些,才伸手接过孩子自己来哄。
说来也怪,他好像天生有魔力似的,不管再难带的孩子到了他手上,都变得无比听话。
“倒也不是。她身怀六甲时男人意外离世,三个月前生了个丫头,婆家人嫌弃便将这娘俩一起撵了出来。如今也是没法子,才想着来给人做奶妈。我怕你觉得忌讳,便没一口答应。”
孩子虽然不哭了,可一张小嘴却歪着歪着想要觅食,瞧着十分可怜。
玉春一面哄一面解释:“我叫他们温了羊乳,一会儿便送来了。”
洛英想了想:“要是人品没问题,就她了吧。总是吃羊乳也不是法子,饿起来压根来不及。”
“不再看看?”
“就她吧。”洛英心里想,一个女人,又带着三个月的女婴,该如何生活。
帮她,也是成全自己。
小二送来羊乳的时候,玉春吩咐他带奶妈上来。没一会儿,那牛二家的便怯生生的跟着小二上来了。
这二人都是没生养过,更别提找奶妈这流程,压根不懂该怎么办。小二机灵,催促道:
“还不赶紧接过小姐去。”
牛二家的如梦初醒,快步走到玉春跟前伸出手:“老爷,您把小姐给我吧。”
羊乳喂的也差不多了,玉春便用帕子擦了擦小玉的嘴角,而后小心翼翼的递到她怀里。
牛二家娴熟的抱过孩子,目光温柔,口中哼着小调。
说来也怪,这小玉在玉春这的时候,吃了几口羊乳便不吃了。等到了牛二家的怀里,无师自通的用小脑袋开始拱起来。
“哟。”
小二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对这场面门清,乐不颠儿道:
“小姐这是饿了呢。”
洛英和玉春面面相窥后,后者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如此,我们先便出去。劳烦夫人了。”
等两个男人出去后,牛二家的抱着小玉坐了下来,掀开衣摆,将胸脯塞到小玉的嘴里。
得了奶水的小玉开始吮吸起来,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闭着眼睛咕咚咕咚,连洛英都听到了。
吃饱后,也不舍得,还叼着。牛二家的往后拽拽,她就立马小脑袋跟上去吸两下,又睡着。
周而复始,一直过了三盏茶的功夫才终于叭的一声,从她嘴里拽出。
她站起身,恭敬的把小玉归还给洛英。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洛英觉得吃饱了的小玉脸蛋红扑扑的,小拳头握着放在脑袋两边,好像格外满足。
洛英盯着眼前妇人,见她模样周正,身材匀称,心中便有了几分要留她下来的意思。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
“你外出时,家中女儿如何照顾?”
“回夫人,民妇都是喂足了她,等她睡着了再出来。”
洛英又问:“那你家中,如今还有何人?”
“民妇夫君亡故,娘家也早没人了。”
哎
洛英在心底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
牛二家的眼泪立马就渗了出来,一想到家里空空如也的米缸,恨不得给眼前夫人磕头请求她留下自己。
可她这命格,先是做姑娘是爹娘没了,嫁人不到两年男人也没了。连婆家撵她出去都说的是克父克父,再住下去,谁晓得接下来谁会遭遇不测呢。
此前她也去找过奶妈的活,针线的活,哪怕是收泔水倒夜香。可一听说是她,一个个都直摆手,生怕与她扯上关系,给自家带来灾祸。
牛二家的转过身,悄悄抹泪往外走。又听见洛英说道:
“晌午和晚上再过来喂两次,来的时候把女儿带上。”
牛二家的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傻傻的望着洛英。
见她腮边还有残泪,洛英约么也想到了。于是口吻更软了几分:
“孩子还小,放在家里多有危险,再一个你心里也担心。横竖我这...女儿与她差不多,一并也是看了。只是来时给她包厚些,外头太冷,别冻着。”
牛二家的这才清醒过来,激动的嘴唇哆嗦,泣不成声,索性跪下给洛英重重的磕了两个头,表达她内心不胜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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