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宫婢,不知何时都消散而去。整个屋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人。
看似随意散漫,实则猛兽对峙。
“好了。”
宁墨放下空空的酒壶,摇摇晃晃从圈椅上站起来。
他大抵是真吃的有些醉了,步伐都跟着浮起来。摇摇晃晃走到方瑾跟前后,停下脚步,对着他奚落道:
“陛下应当感激我的,您不想娶的女人,我替您娶了。您想要的女人,我也替您找回来了。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浓烈的酒气熏的方瑾后退两步,嫌恶的皱起眉,望着他:
“宁墨,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朕若是有个皇子,是不是立刻就会暴毙身亡?不,或者说,只要后宫嫔妃有孕,不管男女,朕都会暴毙而亡?”
少年面色阴霾,死死的盯着他:“我原以为,你与她们是不一样的。”
她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宁墨久久的盯着他,突然,扑哧一笑:
他伸出手,拍了拍方瑾的肩膀:
“陛下,臣本以为,随着年纪的增长,您会懂时务一些。没想到,您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天真啊。”
“无论是李氏一族,还是我,只要君弱臣强,都逃不过这样的定律。其实,起先我的胃口也没这么大,可权力二字,是会腐蚀人心,让人越陷越深,逐渐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方瑾神色木然,只是不耐的往后一步,让他的手落了空。
这个动作,不知怎的激起了宁墨的反叛心理。
他突然伸手擒住方瑾的右手,然后快速向后一扭,紧紧的锁住了他的胳膊,让其无法动弹。
方瑾十分憎恶他的身体触碰,不禁开始挣扎,同时怒骂:
“松手!”
他挣扎的越厉害,宁墨心里头那股邪火烧的就越重。
他抽出腰间系的绸带,将方瑾的一双手腕死死绑住。
起先,方瑾还不知情,只是咒骂着宁墨,说他以下犯上,狼子野心。
直到那双手从后缠上,解开了他的腰带,他才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方瑾浑身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破口大骂:
“草!你这个王八蛋,你放开朕,你放开朕!”
宁墨停下动作,突然声色温柔问他:
“那个洛英有什么好的,你为何总是这样轻易爱上一个人,却唯独不会回过头看看我?”
其实他已然喝醉。
这话,是对李延秀说的。
李延秀与方瑾是表兄弟,面相上其实是有几分相似的。不过李延秀气质更为俊朗,而少年天子的面容则更多是被阴霾笼罩。
这会儿,宁墨已经有些分不清谁是谁了。
他的话是对李延秀说的,可方瑾却并不知道。
他以为眼前人对自己早有企图,顿时恶心的恨不得呕吐出来。拼命挣扎着骂道:
“她就是比你好,你这个王八蛋拿什么跟落英比?你也配?”
这个名字,深深的刺激到了宁墨。
他没有开口,只是用行为动作,告诉了方瑾接下来这个残酷的事实。
方瑾只觉得绸裤从肌肤滑落,双股一凉,还没反应过来,头发就被人死死攥住,逼得他不得不耻辱的往后抬起。
宁墨那恶魔一样的笑声轻轻荡在他耳边:
“君为鱼肉,我为刀俎。若是得不到,索性毁了便是!”
说罢,狠狠一刺。
同时,一声痛楚的呼声伴随而出。
……
蜡烛已经燃烧了大半,烛台上堆积着一块儿块儿瘤状物,不知是积攒了多久的眼泪。
八宝鎏金香炉上方的镂空盖子里,香雾缭绕,盘旋而上。弥漫了整个室内,却遮不住淡淡腥味。
方瑾忍着身后剧痛,咬牙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倒地而眠,嘴角勾着的宁墨,心里平静的连自己都吃惊。
他环顾四周,看见了多宝阁上,摆着的一只玉石小鹿。
这只鹿,是照着小英子的样子做的。
落英走后,小英子彷佛有了心电感应似的,不吃不喝。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
牲畜有灵,人却无情。
他命遭办处挑选了块儿上好的羊脂白玉,防着小英子的样子,雕了一块儿出来,摆在多宝阁上,日夜相伴。
是以,宁墨的人收走了这里所有潜在危险的东西,却唯独留下了它。
那双嵌着红宝石的眼睛,仿佛无声的看透了这一切。
方瑾慢慢挪动着步子,走到了它面前。虔诚的伸出手,捧住了它沉甸甸的身子。
然后,转过身,毅然决然的走到了宁墨身侧。高高举起了它:
彷佛有心电感应般,酣睡中的宁墨茫然的睁开了眼,无神的看着他。
方瑾咧开嘴,笑的比哭还要难看,沉声道:
“谁为鱼肉,谁为刀俎,等到奈何桥,再比试比试吧!”
说罢,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嗬的一声。将那只小鹿对准了宁墨的太阳穴,狠狠的砸了下去。
羊脂白玉被鲜血染的通红,还沾染了又白又粘稠的脑浆,让他想到某物。恶心的立即丢掉了手中小鹿。
而小鹿再也承受不起连番摧残,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下来,从身子中央裂开了一条细缝。
方瑾慢慢的抬起手,望着沾满鲜血的双手,木然的站起身,走到小鹿前,捡起碎成两半的它,用衣袖仔细擦掉它身上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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