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谦手指刚碰到杯壁,便听到她提起这两个名字,不由得顿住了,缓缓抬头望向她,目光不似刚刚那般柔和,道:“你听谁说起的这二人?”
唐绾心不确定要不要将刘氏说出来,却见宋柏谦一脸了然的模样说道:“想必是刘夫人告诉你的,是今日在营中魏莹给你脸色看了?”
宋柏谦果然什么都知道。
唐绾心并未承认也并未否认,只道:“我是觉得那两个孩子很可怜,年纪轻轻便失了父母,在军营中也得不到很好的照顾……”
“陇右军中这样的孩子有许多,你照顾不过来的,只能靠他们自己存活下去。”宋柏谦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继续道,“他们还有的吃有的穿,尚有亲人健在,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唐绾心皱了皱眉,鼓起勇气问道:“那你当初确实见到了他二人的尸体了吗?”
宋柏谦迟疑了一瞬,才缓缓点了点头,只道了一句“是”,又见唐绾心一脸忧思的模样,又继续道:“对他们而言,死亡已然是最好的结局了,若是活着回来,凭他们没守住城还被俘,恐怕也是要问罪了。”
“是这样吗……”唐绾心小声道,“那你在陇右道这些年定然过得很不容易。”
宋柏谦脚步顿住了,缓缓转头望向她,轻笑了一声,道:“这是可怜我?”
唐绾心摇摇头,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道:“我并无此意,只是想着北疆如此虎视眈眈,你能有如此建树想必十分不易,而且,北疆定然不可能善罢甘休,若是再起战事的话,我有些怕……”
怕自己死掉……
唐绾心这半句话并未说出口,宋柏谦便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道:“一切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你在这里只管做你喜欢的事情,其他一切事情交给我,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可是……”唐绾心硬着头皮从他怀中脱离出来,仰起头看着他,道,“你总要将事情都告诉我啊,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宋柏谦低头看向她,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道:“你想知道什么?”
唐绾心却顿住了。
她究竟想知道什么呢……
她想知道自己的梦是怎么回事,想知道自己在陇右道可能活得下去……
可是宋柏谦不是神人,如何能知晓这些事……
唐绾心低下头思索片刻,问道:“你为何一定要我与你一起前来陇右道?”
宋柏谦伸出手指捏住了她的发丝,将那发丝缠绕在指尖上,柔声道:“我欠了你一生的债,非得与你一生相伴才能偿还。”
唐绾心心中在狂跳,一边稳住心神,一边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债,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无?”
宋柏谦突然松手,让那缕发丝飘扬在风中,垂下双眸,道:“你自然是记不得了,若是你记得,只怕我也无颜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唐绾心还要再问,却被宋柏谦伸出手指堵住了唇,道:“莫要再问此事了可好?我宋柏谦立誓,我今生绝不可能让你死在异乡,若有违此誓,便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唐绾心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掰开她捂着自己嘴的那根手指,道:“誓言可不是胡乱发着玩儿的,别胡说八道了,我信你便是了。”
唐绾心对宋柏谦的诚信倒是十分有把握的。
她认识他这么久,他倒是从未骗过自己……
宋柏谦虽然勾着唇角,但眉眼间坚定无比,整个人犹如磐石一般定在那处,唐绾心今日有些疲累了,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宋柏谦见状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入了内室,便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一阵翻云覆雨。
宋柏谦现在学聪明了,已经知晓了唐绾心的身子,与她亲热之时都先用尽浑身解数让她先彻底放松,她才能不会那么痛苦,还能感受到些快活,只是每次都是十分疲累,堪堪支撑到最后便睡去了。
唐绾心睡过去之后,便立刻入了一个梦境之中……
……
唐绾心渐渐转醒,只见自己躺在一辆极为简朴的马车之中,只是喉咙似被火烧灼般疼痛,忍不住又咳了两声,却见一只粗糙的大手端着一个茶杯递到了自己的唇边。
唐绾心整个人一惊,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却被另一只大手托住了后脑勺,只听得身后一个声音道:“醒了,可还觉得难受?”
是宋柏谦的声音。
唐绾心顺着这个力道起身,转头看向他,只见宋柏谦满脸疲惫,下巴上布满了青色的胡茬,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她好像是饮下了宋柏谦给的那碗玉米粥,便不省人事了。
怎么又醒来了?
正当她迷惑之际,却见马车帘突然撩开了,夏温言背着药箱进来了,宋柏谦一把将她摁倒,让她躺在宋柏谦的大腿上,让夏温言给她诊脉。
她怎么能躺在他的腿上呢……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唐绾心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宋柏谦摁住动弹不得,夏温言诊脉过后,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和眼睛,才道:“放心便是,公主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假死药毕竟伤身,公主身子骨尚弱些,好生将养便是了。”
假死药?
梦中的唐绾心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夏温言从马车中退出去煎药,猛然起身推开宋柏谦,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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