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和你生气。”锦心看他如此模样,不由将方才心中万般思绪尽数放下,笑着抱了抱文从林,叫他坐在自己身边,搂着他温声道:“阿姐并不是与你生气,也并不是不叫你以后再不玩那些重物,而是觉得你如今还小,玩那些超出你力量范畴的东西会很容易受伤,等到你以后渐渐大了,便可以玩了。”
“况且——”她贴了贴文从林的额头,笑眯眯道:“那凭几姐姐拿起来都费劲呢,我们林哥儿小小年纪就有这样力气,等大了习武练刀枪,没准能当个大将军呢!”
“好!林哥儿当大将军!”文从林重重点头,“到时候给阿姐买好—多好—多糕,比一屋子还多!”
锦心噗嗤一下,笑了,向后头的暗囊上靠了靠,打趣道:“咱们林哥儿哄姑娘不说做衣裳买胭脂打头面,倒说给买糕。哄哄阿姐倒是还成,往后若是哄媳妇,能得着好吗?”
婄云瞥了眼屋里,文从林的奶娘与绣巧出去拿糕点甜汤来,因锦心的屋子不大,小丫头们素日都在外屋候着服侍,故而这会锦心的话也并无旁人听到。
这样也好,主子既然想只做文四姑娘长大,过平平常常的一生,那就不要叫人觉得主子异于常人甚多了。
她这样想着,笑了笑,眉眼温柔地望着榻上边笑边捏文从林脸的锦心,又看了眼被姐姐捏的口水直流又不敢吭声的未来大将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些替锦心披上搭在一旁的披肩,温声道:“这会子有些起风了,姑娘,与哥儿到外间榻上玩吧。”
文从林边流口水边疯狂点头附和,锦心忍俊不禁,松开手揉了两把又软又嫩又滑的小脸蛋,松口道:“走吧,外间榻上耍去。”
晚晌间用过晚饭,往正院里请安的时候,文夫人果然说起在懿园为锦心整修屋室之事,又问锦心想要哪里,锦心就说要漱月堂。
文夫人便明白这是小姐妹几个早商量好的,登时便忍俊不禁,笑看了蕙心与澜心一眼:“果然有什么事是不能叫你们知道的,不然原本十分的惊喜一分都不剩了。”
又对锦心道:“选漱月堂也好,哪里离你几个姐姐的居所都近,她们还能顾着你些,若是住的偏远了,恐怕你阿娘也不放心你搬过去。既然选定了,你便先去细瞧瞧,好生想想都需要些什么。漱月堂里也有两代未曾住人了,想要搬进去住,还得好生修葺一番。正好,趁着功夫,想要什么,一气说出来,叫人画好图纸,请来梓人们,好生修建。”
澜心便道:“母亲偏心,我们住过去的时候你也没问想要添些什么啊。”
“你一挑就挑你二姑母从前住的屋室,你大姐姐住的是你大姑母的屋室,你三妹那里院落整齐没有能用工的地方,唯独漱月堂自修建出来就没怎么住过人,空置多年,需要修整,又有修整的余地。”文夫人还是很讲道理的,嗔怪地看了澜心一眼,徐徐道。
徐姨娘笑道:“真是多谢太太用心了,不然我是万不敢想在园子里头动工的,想着修葺修葺便罢了,住得就好。”
“是要住得,也要住的舒心。”文夫人道:“这段日子金陵城中一直不见安静,我与老爷商量着,等翰哥儿考完了府试,咱们一家子便搬到京郊的园子里避暑去,这边正可以慢慢动工,叫管家看着,咱们回来时早说也是中秋前后了,届时修的也该差不多了,再添置些东西,等沁儿过了生辰,就可以搬进去了。”
锦心的生辰在腊月里,徐姨娘粗粗一算,锦心还能在她身边住上八个月,一时心中说不上是担忧还是庆幸,当即点点头应了。
文夫人看着她的模样,缓声道:“当日从翰、蕙心与澜心从我身边搬出去时,我也是满心不舍放不下的,不过孩子逐渐大了,总要离开咱们身边,等往后真正大了,娶的娶、嫁的嫁,才是真正离了咱们身边呢。等有了自己的小家,生儿育女,离咱们就更远了。如今这才是第一步,你就伤心得不得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徐姨娘长叹一声,眉眼颜色有些落寞,“我又如何不知这个,只是沁儿打小身子就弱,我把她捧在手心上看着护着,生怕一个不错眼就病了,用的心思比用在林哥儿身上的还要多十倍!如今她要离了我身边了,我总是有千万个不放心。”
“也不远,姐姐的乐顺斋,可是府里西苑中离懿园最近的院落了,漱月堂离得也近,哪日夜里想了,就在墙角喊一声,对面都能听到呢。”
秦姨娘笑眯眯地打趣道,梅姨娘也开口宽慰她:“你看看我,未心刚离了我那段日子,我也是时常不安,不过孩子每日早晚请安都是要见的,还常到我屋里陪我用膳、说话,渐渐的,就感觉除了孩子不在自己身边住、不日日一处用膳了,旁的也无甚两样,还能有些时间分出来自己娱乐娱乐。”
众人都说着孩子搬离身边的事,周姨娘一直沉默地听着,微微垂头,抬手轻抚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还有五个月就要来到她的身边了。
或许有一日,她也会有如徐姨娘一般的忧愁吧。
第二十三回 “沁儿身子弱,老爷难免多……
文夫人做事素来干脆, 既然说要与锦心好生修整漱月堂,便叫人将小院的图纸画了下来交给徐姨娘,并交代母女二人:“若有甚需要添减的, 只管参照这图纸筹算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