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院里有人来回林哥儿午睡醒来有些惊着了啼哭不止,奶嬷嬷怎么哄都无用,她必会留在在漱月堂里,守到锦心醒来。
因锦心提前回来了,蕙心等人放心不下,也没了什么闲逛的兴致,匆匆去买了点心,也回到府里来。
自定颐堂请过安,几人便直奔着锦心这边过来,进来时锦心正枕在婄云腿上听她念书,婄云微有些哑但放得很轻柔的读书声在西屋里飘荡着,念的是一本游记,讲地方人情风貌,文笔诙谐颇有些意趣。
见锦心还有这个心思,几人才真正放下心来,云幼卿微松了口气,道:“咱们不要多打搅阿沁了,既然她无事,咱们也回去吧。她这会子刚好,屋里人多了只怕嫌烦。”
“我哪里会嫌嫂子和姐姐们烦呢。”锦心这会倒还有些精神,从炕上坐起,笑道:“坐一会吧,我叫人沏茶来,有一块好白茶,取出来咱们尝尝?”
“你自己瞧瞧你的脸色再说吧。”蕙心叹了口气,有心疼,也有无奈,过来揉了揉锦心的头,拉着婄云细细问过闫大夫是怎么说的、也要更换药方、锦心回来睡了多久等等。
婄云均一一细致答过,蕙心听了便道:“有你这样的妥当人在阿沁身边侍候,我们是再放心不过的,但有些时候,你也不能处处都遂着阿沁的心,看着她叫她不要任性。我们这会先走,你仔细照顾着阿沁,等晚间我们错开时间再来看她。”
又看向锦心,语气严厉却难掩眸中心疼地道:“要记好闫大夫的交代,都一一按着做了,好生歇着,不许任性胡闹。给你带了你素日喜欢的点心,等又胃口了多用些。”
另外几人也道如此,锦心拗不过她们,也只能点了点头,下地要送也被澜心按住了,最终只送到屋门口,站在门槛里,望着她们并肩徐徐远去。
每个都是艳若桃李、灿若朝阳的好年华。
锦心就站在门里,望着她们徐徐离去的背影,笑了许久,直到背影被院门掩去也未曾动弹。
绣巧近前来柔声劝道:“姑娘,回去歇着吧。大奶奶和姑娘们不是说了等回头错开来看你,也是为了你好,想叫你清静些。”
她以为锦心是舍不得蕙心她们,锦心也没反驳,只是缓缓转身,道:“我有些饿了,想吃一碗冰冰凉凉的百合绿豆沙,大姐是不是给我带了山楂奶皮酥回来?”
绣巧听她有胃口,连忙应下,又有些迟疑——“姑娘,绿豆沙今儿是备了,但你这会恐怕吃不得冰冰凉凉的。等会奴婢叫她们端了寻常温度的来,你看可好?”
锦心叹了口气,眼带怅然,似是可怜兮兮地道:“我却连一盏井水里湃过的绿豆沙都吃不得了。”
婄云走了过来,语气柔和却十分坚定地道:“这也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您忍一忍吧。”
锦心这边如何与婄云绣巧二人撒娇痴缠不提,只说她回府两天来,本以为花了十金的大数目买了一颗不值什么钱的珠子,至少文老爷、文夫人、徐姨娘总有一个会问一句,没成想等了两日还是悄无声息的,这不免叫锦心有些疑惑了。
还是在她卧床四五日,一次猛的记忆觉醒与一场醒来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深梦给她带来的虚弱症状才消退下去。
这日下午过来,见她好了不少,徐姨娘忙道:“明儿个到太太院里请安,你叫婄云给你带条披风,咱们娘俩出去一趟。”
锦心疑惑地眨眨眼,咬西瓜的动作一顿,将手中的银签放下,茫然道:“出去一趟?是回去看姥姥吗?”
“待你去一趟半山观。”徐姨娘嘟囔道:“这连日来我总觉着不安心,还是带你到庙里拜拜神、敬些香油钱求个心安,也叫乘风道长再给你瞧瞧。”
锦心想了想,还是应下了。
其实她这会还是不大想动弹,不过婄云这几日一直心情郁郁,出去逛逛或许能好些吧。
她也确实许久未去半山观进香了。
如此定下了明日出行之事,次日晨起,婄云与绣巧便服侍着锦心换上了素净却也不失雅致的外出衣裳,上身是乳白绣银粉色茉莉暗纹的立领袄儿,下身系着梅子青云州绫百褶裙,颈间用银链挂着银锁,梳起的两个小发鬏各插戴一支应令珠花。
是一身既不会传出去太惹人眼,又能叫人一眼就看出来家境不凡的装束。
休养几日,锦心的面色恢复许多,文夫人瞧着放下些心来,叮嘱跟随的婆子们上心,又叫了秦嬷嬷点好一队护卫跟随,方对徐姨娘殷殷叮嘱道:“晌午头天气热,便也罢了,只是未时前一定要归,不然我们都放心不下。”
徐姨娘应了是,笑道:“我心里有数,太太您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文夫人摇摇头,终是看着她们母女二人上了两乘软轿出二门,才缓缓转身往内院走。
半山观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是建在山腰上的宫观,因为素日香火颇旺,有不少信徒,其中不乏能撒钱的主儿,故而这边上山的路修得还是很不错的,坡度也不高,训练得宜的马能够将车稳稳当当地拉到半山观门前。
锦心与徐姨娘坐在车里,知道将要到了,徐姨娘手中的帕子攥得愈紧,锦心敏锐地察觉到,转过头来认真地盯着徐姨娘,问道:“阿娘,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孩子家家,休问那么多。”徐姨娘抬指虚虚敲了敲锦心的额头,其实也没用什么力气,但锦心却颇为夸张地双手捂住脑袋,哼哼唧唧地道:“阿娘又打我……青天白日的,我也没犯什么错,阿娘就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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