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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老爷的用心使她动容感激——这是一个父亲对他体弱的女儿的疼爱,他如今一点点地为锦心积攒家底,锦心老了手里就会更从容,不会依赖于家族兄弟才能过好日子。
    为锦心,文老爷可以说是处处筹划细致了。
    无论是给她积攒家底,还是教育文从林,处处都是为锦心的日后做打算。
    她能怎么办呢?她总不能去告诉文老爷:爹你就别操心了,你四女婿现在搁京城蹲着呢,当朝太子是他亲哥,两人关系处得不错,他现在的爹是承恩公,这一辈子只要不出意外就是顺风顺水富贵子弟的命。
    她能吗?
    不能。
    那她也唯有望着那个匣子叹息了。
    虽然生辰不似往年那般热闹,但其他人送来的礼物却没有半分简薄,反而更为丰厚的,其中最叫锦心惊喜的是文从翰送的一床琴,上等杉木制成,雕刻仙鹤展翅,锦心手指轻勾试了试弦,便知此琴品质极佳绝非俗品。
    她如今明面上学琴也有几年,收到过文老爷送的一把琴,但论品质却不及这个。
    锦心这个生辰是因为前日出了那桩事才办得不如往年热闹,文从翰送这床琴来是投锦心所好,却也有补偿的意思在其中。
    最叫锦心哭笑不得的是未心,她干脆送给锦心一对黄金打造的牌子,上面镶嵌有白玉雕就的仙鹤、灵芝、松柏,白玉质地温润雕工精细,嵌在黄金牌子上,华丽与清雅融合,相得益彰。
    牌子摆在铺了红绒底布的匣子中,随附一张带有未心飘逸字迹的笺子。
    “愿吾妹健如仙鹤性似松柏寿长灵芝 萱花挺秀 岁岁无虞欢喜平安”很好,很正经,翻面一看“快乐长大平平安安万事不怕三姐养你”。
    锦心盯着看了半晌,扬起唇角笑了笑,忽觉鼻子有些酸。
    她想起些陈年往事来,想起前世此时家里因方家的打压而终日惶惶,想起三姐最终远嫁西南只为能为家中多谋一条商路。
    想到那年登门见到三姐消瘦憔悴的模样神情,想到当年打下西南登门帮三姐和离,看到三姐分明形销骨立,一双眼却亮得惊人。
    算来她也活了四十余年,如今想来,最为庆幸的,还是重活了这一生,弥补了她的许多遗憾。
    所以未心是为什么要送锦心黄金呢?
    未心理直气壮地想:当然是为了让沁娘知道她三姐有钱养她啊!
    所以文家五位姑娘中,还是三姑娘与文老爷最为相似,虽然三姑娘生着看起来清清冷冷的眉眼,有一张宛若世外仙姝的面庞。
    但谁能想到她最珍爱的物件其实是一个金子打造、白玉做珠的小算盘呢?
    只说锦心这边,看过众人送来的礼物,交代绣巧与小安去给这些东西登记造册,各种首饰衣料沉重,还得两个老妈妈进来抬着箱子。
    此时已是晚间,在乐顺斋呆了一日,回来又忙着看礼物。终于空出些清闲时间,锦心屏退了屋内众人,在西屋的橱子前头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只取了一块茶饼,慢吞吞沏了一壶普洱茶,一面涮茶盏,一面喊:“婄云!”
    本来婄云就不放心把锦心自己留在正屋里,方才锦心屏退众人,她只叫旁人都到后头下房里烤火歇着,自己仍在外屋等候,这会听唤还以为锦心有什么事要吩咐呢,连忙进屋来看,却见锦心笑着冲她一抬下巴,“炕上坐下,咱们两个说会话。咱们有许多年没这样安安静静地喝茶说话了吧?”
    婄云微怔,旋即轻轻点了点头,上前来想要接过锦心手里的盏子却被锦心按住了,“我来,你等着,平日里你们说我懒怠,好容易我动一回手,你又拦着我不让我做,我这懒怠不是你们惯出来的吗?”
    婄云无奈一笑,只能在旁看着锦心慢悠悠地涮茶盏,在干净的白布巾上一滚拭干水珠儿,然后摆到炕桌上一一斟上茶,一举一动虽然慢吞吞的,却自然带着矜雅悠闲。
    有时候婄云想,她眼前的人,就和该高高坐在云端上,不染这世间的半分尘埃,最后也没有半分烦恼,一生欢欢喜喜、平平安安。
    但下一刻,锦心的话就让她僵住了,“婄云,你与我说实话,前生我死后,你们是否又细究过我的死因,又是否查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第八十一回 婄云笑吟吟应下, 转身面……
    锦心的问法言辞可以说是十分委婉的了, 她的真正意思婄云心里清楚,她是在问婄云:前生我的死是否另有蹊跷,又或者是……前生她死之后, 朝局是否有所震动。
    婄云静了一瞬,刹那间诸多陈年往事纷涌而来, 冲得她心绪紊乱, 眼眶微红。锦心便静静地望着她, 目光澄净平和, 全然看不出是在询问她前生的死因的模样。
    良久,还是锦心先开了口,“好,既然你不愿说,我来猜猜吧。我死后……赵志、谢峰、方明义三家, 哪个先吃的挂落?”
    婄云猛地一惊, “主子您知道?”
    “建国之后, 由我坐镇京都, 那么多年都是我和他们打交道,朝堂上谁心有二意, 我会不知吗?”锦心微微一叹,“只是可惜,我本是为他们铺垫的后路, 终究有人先下了马, 白费了我的一番用心。”
    婄云定定看着她,身体微有些僵,声音沙哑:“所以您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有异心……”
    “倒也不是知道。”锦心道:“只是我那两年动作太多,自古来开国功臣建国之后被卸磨杀驴的数不胜数,他们心中不安也是有的, 我自然一面安他们的心,一面防备着他们。到底称不上十分的心腹,我对他们也有些防备,绝不会给他们伸手入内宫到我身边的机会。所以前生我的死,确确实实和他们没关系,不是什么下毒谋害死于非命,建国那年我的身子就不大好了,你应当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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