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四房一位已经出了阁、在闺中时与云幼卿颇有些龃龉积怨的庶女如今在夫家的家庙中思过清修。
而云家四太太病重,并未随着丈夫北上,而是到云家家庙中静养,膝下那个小云幼卿四岁尚未出阁的女儿也跟随到家庙中去,听闻一心向佛,如今在母亲病榻前伺候,也已半身入了空门,带发修行。
云幼卿被无辜诅咒之事算是尘埃落定有了结果,文从翰属实是后怕了几日,他没想到自己都快当爹了还做了回蓝颜祸水,因为一时心善搭救而险些害了妻子。
世上女子,可怕如斯。
也因此,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云幼卿要为他纳妾的提议,与文夫人、云幼卿分别长谈过,此后他与云幼卿一生厮守房中未纳二色,而文夫人伺候也从未表达过不满或是试图插手过。
她这个儿子,尚在冲龄便有长兄风范,如今将要弱冠,膝下也要有子嗣,既然是他打定的主意,做母亲便不再多事了。
当年文从翰与云幼卿早早定亲,云家累世清贵,世家名门,在江南诗书望族齐聚之地也是数得上号的人家,是昔日文夫人娘家未曾败落之时才能堪堪比肩的人家。
云幼卿之父云老爷昔日在京为官,未至不惑便官至三品翰林学士,天子近臣,后来辞官回到江南,又任青山书院山长,在天下读书人心中地位非比寻常。
两家能够订下儿女姻缘,全靠云老爷看重文从翰,文夫人清楚其中的轻重,对于云家的这门婚事也分外看重。
故而文从翰并不似寻常人家子弟,婚前房中便有了通房女子,这几年文夫人也未曾表露出为文从翰纳妾的意思——她是不想与儿媳为难,见小夫妻感情甚笃,家中也不急于文从翰的子嗣,何必急匆匆催着纳妾开枝散叶。
再有从为人母的心里讲,她也希望文从翰能够静心好生读书、专心学问,如今有云家扶持,文从翰自己天资不弱,云老爷也说了,再安安心心地读两年书,春闱中能一鸣惊人也未可知。
文从翰那年秋闱一举中了举人,转年的春闱他自知水平不够,也是为求稳妥,并未下场。
如今再安心读两年书,文夫人心里的几分期盼就都落在他身上了。
儿媳是贤淑知大体,能陪着儿子好生读书上进,但若再纳两房妾室,人多了难免生出波澜,她生怕遇到不省心的,再横生事端耽误打扰文从翰读书。
也因此,云幼卿并未遭受时下女子婚后的一道大关卡——婆婆催着纳妾。
现在文从翰自己表明日后不想再纳妾,文夫人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儿媳又不是不能生,她就等着抱孙儿了。
纳什么妾,她是因为文老爷后院这几位太安分了觉着不够刺激,想在儿子院里搭个戏台子自己好看热闹吗?
有那个操心的功夫,她不如多与闫老沟通沟通怎么给儿媳调理补养这被人算计伤到的身体——前阵子云幼卿身体不适,真正起到作用的不是那个人偶娃娃,那玩意就是个花架子,真正伤了云幼卿身体的是那人偶中用的药,与她房中使用的安神香两相结合,相互为引起到作用。
闫老从前也怀疑过云幼卿是中了毒,也向文夫人禀报过,在文夫人的许可下查验过云幼卿日常饮食、房中物品陈设,那安神香自然也是查过的,可那香料中的药物用得巧妙,若无引子,便只是简简单单的养气安神又对孕妇无害之物。
而因为男女之防,即便作为大夫,他也不好查验云幼卿的寝居。
幕后之人将这一点拿捏得清楚,险些在他眼下瞒天过海用毒害了云幼卿。
甚至若非闫老不信这等诅咒害人,又细细查验了那人偶一番,这点毒是绝对查不出来的。
即便有人发现了人偶,也只会觉得云幼卿是被这偶人诅咒,只有那买通孙嬷嬷将偶人放到云幼卿枕中的云家庶女会受到惩罚,而这一场看似针对云幼卿,其实是针对文从翰妻子的位置的算计的幕后黑手也能够安枕无忧,继续隐在幕后。
那些都是云家的内宅私密事了,文家只有文老爷、文夫人并文从翰夫妇知道,这是云家给的交代,文夫人将消息瞒得死死的,连两个亲生女儿都未曾告知。
这等世家内帷的阴私之事,最好就悄无声息地烂死在心里,知道的人多了,对哪家都没有好处。
便是消息最为灵通的未心,也只能通过打探云家的变动来推论,文家这边云幼卿被算计的事瞒得死死的,外人绝对无法推测出其中出了何事。
这也是为了保住云家女儿的闺誉。
锦心近来精神不错,与未心屏退左右兴致勃勃地聊了许久,唏嘘感慨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撇嘴表示鄙夷。
未心近来甚忙,和锦心聊了会天便算是放松了,走的时候喊上婄云送她,一面叫酥巧接过婄云递来的点心,一面随口道:“你家主子腕上手绳上戴着的那个玛瑙珠有一颗颜色不好了,你寻颗好的给她换了吧,另一颗还是殷红殷红的,串在同一根绳上戴着怪不好看的。”
婄云笑吟吟应下,转身时面色忽变。
第八十二回 她生在朱楼绣阁中,一生应……
婄云脚步看似稳重其实慌乱地快速走进屋里, 年根底下了,各屋各院都忙着缝福袋打络子,小婵、麦芽和小安在炕下脚踏杌子做了一圈, 手里摆弄的都是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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