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啊……她万万没想到,这崽稍大一点那就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叫她只想扶额。
从前有文从翰管着还好些,这月余来文从翰一心扑在媳妇身上,文夫人呢,一边是儿媳的身孕、一边是长女婚期将近、一边是要给小女儿筹备嫁妆、一边还要准备年节事宜。
这事情多得她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四瓣,也没多少心思分到文从兴身上,只能给他找个玩伴,然后嘱咐他身边的嬷嬷们好生看着。
嬷嬷们能顶什么用啊?
今儿和文从林打了一架,文从林的力气她是知道的,就看出来文从林没真想对文从兴动手,等回头细细一问,果然——自己儿子先惹的事,先扑上去要咬人。
文夫人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哄走了文从林,关上门先扒下儿子裤子照着屁股打了一顿。
然后还放狠话道:“你仔细这你二哥此后再不理你了!叫你撩闲去,哥哥们不打你那是让着你,你掂量着你自己那点尽量,够你二哥一根手指头戳的吗?”
打完还没消气——这孩子真是,打从能走会跑开始就没消停过。
又要叫人喊文从翰来,文从兴最怕哥哥,抱着文夫人的腿泪眼巴巴地讨饶,文夫人重重戳了戳他的额头,没等说什么,忽有人进来传:“徐姨奶奶来了。”
她可太了解徐姨娘了,这会过来绝不是兴师问罪来的。
就是不是兴师问罪来的才不好应对。
果然徐姨娘进屋就先关心文从兴,然后替文从林道歉,又取出一条坠子来说是文从林从姐姐那讨来送给弟弟的,纵是以文夫人的处变不惊,也不由有几分红了脸,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暗暗瞪了文从兴一眼。
然后徐姨娘再说起后日带锦心去半山观进香,文夫人立刻就答应了,又道:“近来天气冷,你带沁姐儿出去要仔细些,就乘那辆用厚油纸封了的青毡马车,车上点碳炉要留下通风的口。在外头逛逛也行得,申正之前要回来,如今天到底黑得早了。”
徐姨娘一一笑着应下,才起身告了退。
回去和文从林说:“往后远了兴哥儿点吧,虽是个好孩子,性子骄横了些,长大了还得慢慢教。”
文从林倒不在意刚才的事儿了,事实上——在两人被拉开、文夫人过去调停之后,文从兴已向他道过歉,然后兄弟两个便握手言和了。
这会听徐姨娘这样说,便道:“小四虽然爱招惹人,其实心性不坏,也挺讨人喜欢的。”
其实是因为小娃娃不闹事的时候一口一个“哥哥”“哥哥”脆生生叫得勤快着,文从林从中体会到当哥的乐趣,就喜欢与他一处玩。
徐姨娘没想到他竟是这样想了,一时愣怔住了,好半会才笑道:“倒显得我像个坏人了。也好,也好。”
她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等锦心拍拍文从林的小屁股打发他出去吃点心来,才缓声与锦心道:“你弟弟长大了,阿娘很欣慰。”
锦心望着文从林的背影,经过赵妈妈一时,文从林确实比从前成长不少。
也好,就是要进学的人了,明年开始修文习武,不求他日后光耀门楣,但徐姨娘老来若能得个诰命在身,定是件能叫她心中畅快的喜事。
当今,锦心对自己弟弟也是有信心的,即便不在乱世中,不能乘风上青云,文从林能有前世的本事,就不愁坦荡光明的未来。
而她虽不能为弟弟铺路扫去障碍,可不是还有一个贺时年呢么。
自家姐夫,不用白不用。他少说要在京里混近十年,若是还能叫自家弟弟在官场仕途上受了委屈打压,那他这些年可真是白混了。
锦心端起茶碗呷了口茶,甜滋滋的果子露被她喝出极品明前茶的气韵,淡然想到。
次日徐姨娘带他们回了徐家,正巧赶上寄月也回来了,身后跟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看起来不苟言笑的,对她却言听计从,沉默寡言,不做事不说话的时候就看着她,有时候寄月笑一下,他就也跟着笑一下。
听闻他们才走了一趟西南回来,寄月仍是带了许多新鲜东西给锦心,指挥着云景从屋子里提了出来,琳琅满目一大堆,还有徐姨娘与文从林的份儿,只是加起来也不如给锦心的多。
徐姨娘看着就笑,打趣寄月偏心妹妹,几位长辈说着说着就问起寄月几时与云景要个孩子来。
锦心不耐烦听这些,撸撸袖子打算上阵帮寄月解围,不想云景却开口了,“再等两年,我们不急。”
寄月看了他一眼,夫妻两个对视,默契都在眼神里了,寄月偏了偏头,正对上锦心的目光,锦心冲她一笑,她愣了一瞬,也笑了。
云景开口了,到底是姑爷,徐家人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白勤暗暗看了寄月一眼,想来是有许多话想说的。
寄月权当没看到,过了一会拉着锦心说给她看一件好东西去,二人来到寄月出嫁前的屋子,云景一直跟着,但没进门,在门口栏杆上坐着,低头摩挲着腰间的坠儿。
婄云在屋门口站定,叫绣巧到那边屋里烤火去,绣巧看了眼静坐无言的云景,还是没过去,在她身边待着,小声和她说着话。
云景瞥了一眼婄云的脚下,继续沉默。
屋里寄月拉着锦心在炕上坐了,一早烧的炕,炕上热乎乎的,她从炉子里扒拉出烤的栗子来,一边剥着栗子,一边问锦心道:“咱们可一年没见,我怎么瞧着你还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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