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因为她厌恶麻烦的性格,她会保证她下达的每一个指令、发布的每一个人都是当下的最优选。
或许她天性里是有几分霸道的,只会被她用温和平静潇洒疏懒掩藏得太好,鲜少被人察觉。
往往是在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便已经被她操纵,下意识地开始顺从她的命令、听从她的支配并信服于她。
这是她的本事,也是天性。
在天性面前,贺时年算是一个特例,锦心给予了她真正亲近的人最大程度的宽容,如他、如婄云、如文从林、如徐姨娘……只是刚刚重聚不久,他不愿因自己而让锦心不快。
而当那几分不欢喜是因为心疼他的时候,他似乎更为罪无可赦了。
他道:“我白天已经在荀平那里休息过了,我保证我像现在状态很好……”
“我知道。”锦心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一点点摩挲着他脸上的颧骨、棱角,微抿着唇,目光却很温柔,“我只是有些心疼你,从京都一路疾行到江南,十几日不眠不休,身子怎么撑得住,休息一日是缓不来的。”
那种异物堵在喉咙里叫人难以言语的感觉此时也被“传染”到她身上,她用力眨了眨眼压下眼中的酸涩,抱住贺时年声音很低地道:“我也很想你,日日都想见你,只是舍不得,咱们见一面,是要叫你难受换来的……”
锦心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尽量用很平缓的语气说:“哪怕我很想你,但只要知道你好端端的,知道你平安无恙,我便心安了。那样哪怕不见面,对我而言也是可以忍受的,你知道吗?”
贺时年仰起头,由锦心从上向下抱着他变成他们二人相拥,贺时年紧紧搂着她,听她轻声细语地继续道:“这种分别,其实咱们两个都习惯了不是吗……”
“不!”他用力反驳,“我不习惯,我从来没有习惯过。无论前世今生,不在你身边的每一日都在想念你……我时刻都希望自己能长出一对翅膀来,那样哪怕相隔千万里,我也能很快飞到你身边去……我太想你了,尤其是那三年,我怎么可能习惯与你分别的日子……”
他言语间逐渐带上悲音,锦心轻抚着他脊背的动作一顿,指尖轻颤着闭上了眼。好半晌,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声音很轻,带着无奈地道:“好吧,我确实也有受不住分别的时候,有时午夜梦回间睁眼,一场梦刚刚过去,总想伸手向身边,摸摸你在不在。”
她转过头,身子微微往后,然后用唇轻轻触碰了贺时年的额头,“这些年,我很想你,阿旭。”
很奇怪,这些年,贺时年在京中运筹帷幄主持大局,在各地广布暗网搜集情报,于朝中虽未任职却是人尽皆知的太子心腹,面对所有人,他都是坚定平和、内敛敏锐、无懈可击的样子。
人人都知他心里只有太子,他做的所有事只为太子,无论任何人、拿出任何东西,都无法打动他,也没有人能够让他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哪怕是高高在上、一言九鼎的皇帝陛下。
但这轻轻的一句话,让他丧失了所有冷静与理智,只想抛下一切,留在金陵,或许在文府很近的地方置一处宅院,守着今生,年岁尚幼的妻子,待她及笄,再与她结发拜天地。
或许两府的花园是紧挨着的,阳光明媚的时候他攀上墙头,正能见到这边墙内的妻子。
他每一天都能够看到她,陪她哭、陪她笑、陪着她治病、陪着她调养身体,他们又能够朝夕相见,他就这样陪伴她度过二三年的光阴,然后背着她,走出这座陪伴她长大的府邸。
重生一世,其实他早已没什么宏图大志了,只想陪着她,看着她康健欢喜,牵着她的手白头到老而已。
前生二人的一生都给了天下,今生,他只想给身边人、眼前人。
锦心太了解他了,所以在他话要出口之前便抬起一指轻轻抵住了他的唇。
时候不早了,疲倦感席卷而上,锦心感到疲惫与轻微的心悸,但出人意料的是她今天的精神头十分不错,虚弱劲便没有往日那么明显。
锦心看着贺时年,笑了,“我盘算着,或是明年,我们家必有一趟往京中的行程,一来去探望大哥,二来二姐婚后一直没有归宁,母亲也想瞧瞧二姐去,我大婶子若是好了,明年也会一起去,届时咱们一块去瞧瞧步云那老头子怎么样?或许还该过了明路……过两年你要甩开那些事来金陵,理由总得先摆出来,日后才好顺理成章。只是若说你对我一见钟情便甘愿到金陵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若说咱们两个情投意合,又显得我不大矜持有失‘闺训’,太太那里怕不好过……”
“是我早早觊觎你,想叫你做我的妻子。”贺时年握住了锦心的手,“自然也是我在你上京后想方设法地接近你、认识你。”
他顺着锦心的意思,将本来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理智回笼,顺着锦心的话题继续谈了下去。
锦心扬眉轻笑,“那对你的名声可不大好。”
“一个与太子同父同母却隐姓埋名的兄弟,还要什么名声呢?”贺时年笑了 ,“我就是要正大光明地摆出来,你就是我的软肋,他才会更放心。”
这个他指的是谁锦心立刻反应过来,也因此才微微蹙眉,贺时年笑道:“好了,理他做什么?太子如今也立得住了,打夏狄的时候八成会随军亲征,届时……只要这一仗打下来,太子在朝中的声名地位就彻底无人能够动摇了。届时我便可以抽身离去,管他皇帝还是亲爹,咱都不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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